我想頭疼,閑下來的這幾日何易就像一個陰魂不散的怨鬼無時無刻出現在我的腦子之中。
我實在受不了了,快步在客廳尋找起來,很快就在一個角落中看到了自己的包,我随手在裡面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之前何甜甜留下來的名片。
我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時間,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去。
電話鈴聲響了兩秒以後被接通了,何甜甜這麼晚還沒有睡顯然是睡不下去。
我不講别的,直接單刀直入道:“見你面吧,你哥哥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聊。”
對面仿佛沒有想到是我,愣了一秒柔聲說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上次你走的太過于匆忙了。”
聽到何甜甜的聲音我有一瞬間懷疑對面的人是何甜甜嗎?
她的聲音太謙遜了,太柔和了,與我記憶中那個驕縱任性的小太妹截然不同。
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沉默,她并不認為我想說話,低聲說了一個地址再說明時間就挂斷了電話。
聽到那個地址我的心情更加煩悶了,因為那個地方不是什麼餐廳茶間而是一棟房子,是曾經我和何易的新房,是他一手打造的我們的愛巢。
我強裝平靜上了幾天班,無數财經報告全都往我辦公室堆,我那一汪泛起波瀾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我終于收拾好心情來到了衡水的那套房子。
雲城經過十年的發展房價隻曾不減,衡水小區位處于市中心,自然是有價無市,安保設施也格外完善,見我是個陌生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我攔在了外面還有何甜甜自己下來接的我。
她沒有化妝頭發剪成了齊耳短發,身上也沒有帶着任何珠寶首飾,隻穿着一身簡單的灰色運動服,倒是為她增加了幾分活力。
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小心,但還是輕聲喊了我的名字。
我念了一聲,她看着有些高興了轉頭和保安說了幾句話後帶着我我上樓了。
這裡的房子都是一梯一戶,出電梯外面的地方也屬于住戶的,曾經我就在外面買了幾個巨型鞋櫃,我和何易的鞋子還有客人的一次性拖鞋全都擺在了外面。
我以為這麼多年,那個鞋櫃應該被何易扔掉了,可是沒有,它還是坐落在原來的位置,甚至裡面我的鞋子也還完全擺放整齊在裡面。
我看着何甜甜從裡面拿了一雙拖鞋給我,我穿好後我看着裡面的鞋子,伸手一抹上面有一點點灰塵。
何甜甜看了我的動作主動解釋道:“哥哥走了以後這裡除了我還有媽媽就沒有人來了,所以沒有人打掃也就積了灰。
我目光落在了下面的鞋子之上沒有說話。
何甜甜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死了以後沒有人打掃,那活着還天天打掃不成,我隻是一個十年沒有見過面的前妻而已。
何甜甜帶着我進去了,一進到裡面就被裡面的東西吸引住了目光。
沒變,什麼都沒有變,所有東西的擺放還是如同我記憶中的樣子,就連有些東西我自己都忘記了。
我不受控制往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在了客廳最左邊的一排排展示櫃面前,裡面擺放的就是我最初的作品,其中就有那一件讓我第一次獲獎的墨綠色長裙。
桌子上還擺放着我的茶杯,沙發上面的畫是我十年前購買的,甚至我以前買的一些小玩意擺件也好好擺在了那裡,家裡處處都有我的痕迹,就仿佛我這十年根本就沒有離開,仿佛我還沒有和何易離婚,打開門的那一刻我還是能看見何易的身影。
何甜甜讓我在沙發上坐着,過了幾分鐘後端了一杯茶給我。
那個杯子顯然也是個舊物,是我和何易一起制作的,我看着它顯然是想到了從前,怔怔出神也沒有在意何甜甜的身影。
直到砰的一聲巨響将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我困惑地走上前,就發現何甜甜倒在地上,四周掉了一個紙箱還有無數地飛機票,洋洋灑灑鋪了一地。
我低着頭撿起就近地一張。
上面的日期寫着2019年七月十三日,五年前,飛往的地方是美國,上面還有登機人的名字,何易。
他去過美國。
這個消息猶如一道驚雷在我腦海中炸起。
我垂眼看着地上的飛機票,有六年前的,三年前甚至還有幾個月前的日子,這些登機人的名字無一例外都是何易,目的地無一例外都是美國。
他去過美國,而且不僅兩三次,我看着這一地的飛機票忽然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何甜甜将地上的飛機票小心歸攏放在盒子裡面,她眼圈通紅看着我說道:“我哥哥每個禮拜都會買一張飛機票,想你的話就去機場坐坐,假裝自己随時可以去找你。”
我沒有說話,何甜甜也沒有打算等我說話,她繼續說道。
剛開始你出國的時候他還能經常去看你,可是後來他畢業了聽從我爸爸的意願從政以後就不能随意出國了,去不了他就坐在飛機場的候場廳,一坐就是一整晚,看着前往美國的飛機檢票又飛走,而他隻能孤獨地坐在機場的椅子上,十年,五百二十個禮拜,這裡足足有五百二十張。”
聽到何甜甜的這句話我仿佛被手上的這幾張機票燙到了一樣下意識松開了手,那幾張飄灑在地上的模樣變化出了何易在機場孤獨等待的背影。
我仿佛看着他高大的的身影穿着黑色風衣站在玻璃窗外眺望,看着飛機逐漸滑行飛到天上,甚至還有何易生病虛弱的樣子出現在我的眼前。
明明我們已經十年沒見,明明他的模樣早就在我的記憶中模糊,可是這一刻他的樣子竟是那麼清晰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甚至還有他病弱的模樣,就仿佛我親眼所見一樣。
察覺到了我自己的失态,我趕緊挺直了腰闆,臉一下變得沒有表情,仿佛這樣才能在她那裡扳回一城。
我故意冷聲道:“你和我說這麼做什麼,我可沒有心情聽你哥哥在我走了以後多麼多麼的深情。”
果然,在我這一句話出口以後何甜甜一下僵硬了,她勉強拉了拉嘴角卻發現自己完全笑不出來:“我以為你的心裡還有我哥,畢竟你們的離婚是我從中作梗。”
我轉頭看向她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惡意:“你也知道是你從中作梗啊,不過誰規定一個人一輩子隻能愛一個人呢?十年了,在這期間我談過的對象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剛開始在美國的時候我确實沒有繼續戀愛的想法,畢竟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讓我身心疲憊,可是後來一個人孤獨久了,金錢地位都滿足了以後就會瘋狂貪戀熱鬧,就會瘋狂想讓家裡面的人氣足一點。
我對以往的男友雖然沒有産生愛情,可确實給我帶來了不少激情。
我為什麼不能向前看呢,我又沒有說過要等他。
何甜甜的表情更加慘白了,她那副模樣我好像我對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深受打擊,隻能扶着桌子才能勉強站立。
她眼圈紅紅的,眼睛裡面像是沒睡好一樣布滿了血絲,委屈的模樣與我記憶中的何易重合,她嘴巴動動,嗫嚅道:“可是我哥一直在等你。”
他們兄妹太像了。
何甜甜向我控訴的模樣就仿佛是何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心髒劇痛,甚至疼到有一瞬間把那顆心給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