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理他,他說得喉嚨都快幹了。
裴聞卿拿來一個靠枕,在茶床上躺下,望着她的側臉,心裡十分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你回我一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裴聞卿亮出最後的底牌來,“關于你哥哥的,你想不想聽?”
鴉雀無聲。
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開口說話,裴聞卿也沒轍。
他隻能自言自語賴在房中,剛好今日也無事,就當陪陪她,彌補一下上輩子對她的虧欠。
好在這輩子不會再重蹈覆轍,那份虧欠也不會重來。
裴聞卿雙手交叉扣在腹部之上,打了一個哈欠:“那我今晚就睡在這陪你,你要是想知道,就叫醒我。”
她心意已決,想來是不會問的,還是趕緊另尋他法。
除了她,還能怎麼辦?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徐莊與再次香消玉殒,什麼都不做,倘若将來姐姐的事亦是這般無解,他又當如何?
難道要再一次眼睜睜看着姐姐死在自己面前?
今日的徐莊與,明日的姐姐,還有将來的謝家和裴家……
裴聞卿想了很多,聽着筆墨劃過紙張的聲音,不知何時便沉沉睡去。
待他第二日醒來,隻覺得十分涼爽,身子忍不住發顫。
晨光刺眼,他側頭過頭醒神,倏地瞧見正對面她的睡顔。
整個人蜷縮在披襖下取暖,睫毛微顫,眼下烙着一圈烏青。
裴聞卿忍不住伸出手靠近她,靠近鼻尖時,微弱呼吸氣息從指尖劃過,他趕忙抽回自己的手。
許是察覺有人靠近,沈舒幼也醒了,一臉疲憊從茶床爬起來,下床時差點摔倒。
她便又踩着鞋子,坐回茶床上,捏着喉嚨,猛地吸了一下鼻頭,輕咳一聲。
這一咳,倒是讓他想到一個新法子。
裴聞卿急急忙忙從茶床上爬起來,穿鞋出門去。
從房裡出來,瞧見她那兩個婢女正端着水盆,在聊着什麼。
兩人聽到動靜,轉過身來朝他福了福身。
“進去吧。”
兩人端着水盆一前一後過來,他攔住走在後面的青萍,試過水溫,就地雙手捧起溫水來洗臉。
再拿起搭在青萍胳膊上的帕子,蓋在臉上按了按,取下帕子擦手。
他壓低了聲,極小聲道:“你家娘子這幾日不太舒服,待會你回謝府告訴你家夫人一聲,讓她明日過府來探望探望。”
青萍也小說應着:“好。”
裴聞卿深怕自己交代得不夠清楚,又特地重複一次:“是姓徐的那位,不是大夫人,聽明白了嗎?”
青萍聽得很清楚,也知道他要請的人是夫人,再次點頭應下。
在她的印象中,大夫人從未主動來過相府,貌似在避嫌。
聽說姑爺要她傳話叫人過府來探望,要不就是少君,要不就隻有少君夫人了。
-
翌日。
午後,徐莊與獨自一人來到相府,先去見過李氏,而後在婢女的指引下來到相府東院,沈舒幼住的地方。
來的路上,她還在想,前幾日還好好的,剛回來不到兩日就突然病了。
這相府她還是第一次來,也是第一次進到内院,忍不住多看幾眼。
綠華早早在院門口處等着她,興高采烈地引她進屋來。
她更是郁悶,不說是病了,這丫頭卻還笑得這般開心。
來到屋子裡一看,沈舒幼躺在茶床上睡着,書籍散落一地。
都說越是門第顯赫,這媳婦就越不好當,她卻跟出嫁前沒什麼兩樣,該怎麼還是怎麼樣。
青萍過去推了推她:“娘子,快醒醒,夫人來了。”
“夫人?”
沈舒幼打了一個激靈從茶床上坐起來,見來人是徐莊與,歡喜不已。
“嫂嫂怎麼來了……”她匆匆忙忙穿好鞋,扶她坐下,“嫂嫂要來,也不叫人提前和我說一聲。”
沈舒幼叫人看茶,手忙腳亂地把書稿和書籍都堆到一旁,用披襖蓋住。
徐莊與打量着她所住的屋子,由衷道:“你這住得還不錯。”
她看向床榻,起身走過去,撫摸起床帳來,發現少了個東西。
“床前挂的福袋呢?”
福袋……
先前生辰那晚,她氣急敗壞,看着那串福袋就更來氣,便将福袋拽下來,扔了。
沈舒幼慢慢跟過去,撓了撓頭:“那個掉了,砸得我腦袋疼,就沒再……挂了。”
“不挂就不挂,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徐莊與同她說,“雖然叫作福袋,其實是祈求子嗣的子孫袋。”
子孫袋,新婚夜挂于床前,寓意早日開枝散葉,傳宗接代。
按理是要等她有了孩子之後,才能摘掉這個所謂的福袋。
她那晚就是突然想明白這些,才取下來,扔了。
徐莊與忍不住同她分享:“跟你一個性子,我與他成婚第三日,他就把它拆了,叫人拿去扔了,免得我看見心煩。”
有這事,她怎麼不知道。
“為什麼啊?”
徐莊與也不藏着掖着,全都告訴她:“因為他知道我忙于學堂的事,有了孩子不方便。而且啊,因為這事,新婚夜他竟然不想與我洞、房,要不是我逼他,他怕是要睡地上。”
“嫂嫂你怎麼連這事都說與我聽……”
“害,如今你也成婚了,有什麼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