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方面的數據是要求周三出，春雨是周五總結，所以他們相當于每周要交兩次報表。其實也不需要自己計算，公式是固定的，填上數據就行。但是工作總結還得每周兩次不一樣，有時候真的寫到無話可寫。像小梁，本來就不擅長寫小作文，幾乎每次都會為了讓字數看上去不那麼敷衍，抄一段勵志語錄上去，很像他爸的朋友圈。樊星算是比較擅長處理文字，内部的活動話術撰寫，産品資料FAQ，他都整理的非常條理清晰明确重點。

但他的水平很不穩定，情緒低落時，就比較像弱智——不由自主的走神，無法集中注意力，嚴重時甚至沒法完整的理解一段話。

早會時肖瑞在講“雲上”的近期活動，樊星的注意力就開始渙散了，他坐肖瑞對面，但感覺她的聲音變得很遠，聽不清也聽不懂。被批評了幾句，他反應也很遲鈍，雖然平時也面無表情，但今天看起來更加木讷。

快下班時，又收到京州大姐發來的一堆資料要更新。樊星人坐在電腦前，思緒卻散的厲害。原本半小時就能處理完的資料，他看了兩個小時，全然看不進去——字都認識，但是看着就愣神了，好像字會變成奇怪的形狀飄走，沒辦法合成完整的一句話。再不斷重複地強迫自己從頭看，就會覺得胸悶，喘不過氣有點想吐。

這種感覺沒人能夠理解，自己又很難克服，這實在令人沮喪。

“這網您就放心用，有事兒給我打電話”處理完最後一個工單，盛赫咺笑呵呵地跟用戶道别。他笑容和煦動人，讓原本千篇一律的客氣話顯得特别真誠，用戶家裡那小姑娘一路從二樓送到小區門口。

然而轉身出了門，盛赫咺臉色就撂下來了。他拿起手機進到工單頁面，帶着怨念般戳了“下班”選項。他本來五點半就該下班了，市政施工又把光纜碰了，臨時抽調顔超去支援搶修隊，社區這邊的活隻能讓盛赫咺加班處理。

他有些煩躁地點開微信，明知道樊星沒有回複，但就是想看看，果然還是連續三條消息，都是自己發的。

——早啊 小星星

——去吃餡餅啊 哥請你

——幾點下班啊 給你送衣服

有句話叫做“上趕着不是買賣”你越主動越顯得不值錢。但盛赫咺有種說不上原因的逆反心理，樊星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想讓樊星搭理他。

盛赫咺想了想，電話撥了過去，不出所料樊星沒接。他看了看電動車的電量，估算了一下應該還能跑一會，于是決定去一趟柏舟。電動車是公司的，太舊了，電瓶不太好用。平時也沒覺得怎麼樣，但是不爽的時候就看什麼都不順眼。

到樊星家樓下時，盛赫咺又發了個消息過去，說自己來送衣服，讓樊星給他開門。他隐隐的抱有期待，覺得自己一出電梯就能看見1309的門開着，樊星頂着那張漂亮的機器臉在門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結果上來之後沒有漂亮也沒有機器，隻有關着的門，壓根就沒給臉。

盛赫咺敲了兩聲，裡面沒動靜，他又叫了幾聲也沒人答應。

“操？失蹤了？”盛赫咺有點氣急敗壞，他甚至認為樊星就在裡面故意不開門。

他在門口踱來踱去，就在馬上控制不住要“雪姨式砸門”時，聽見對面1307門開了。

“小夥砸，你找誰啊，他家裡沒人”鄰居大媽探出半個身子，這姿勢有點逗。

看這意思倒是個好信兒愛打聽的主，看他身上北辰的工裝，問到：“是不是這樓網線壞啦？”

“沒有沒有，我來找我朋友”盛赫咺想起來這家戶主叫王保利“我朋友住這，是王哥家租戶”

“哦，這麼回事兒啊”大媽看盛赫咺認識這家戶主，又長得一表人才應該不是壞人“那你給他打電話吧，這會兒人沒在家，平時他回來一開門，我家咪咪準叫喚……”

話音未落，門縫兒裡鑽出一隻貓——說是貓實在有點屈才了，這貓長得像個小豬一樣，都看不見脖子。

“我打電話沒人接，怕有啥事兒，就過來看看”盛赫咺邊跟大媽說話邊蹲下身，在貓後背上摸了一把，小豬貓乖順的蹭過來，一點作為貓的高冷都沒有“他平時都很晚回家麼？不應該啊，這兩天他都準時下班的呀”

“誰知道了”大媽看咪咪似乎很喜歡這小夥子，加上有人聊天就想多說幾句“那孩子平時挺孤僻的，跟鄰居們也不走動，你要不進來等他一會？”

“不用不用，謝謝您啊大姐，我也沒啥要緊事兒，先走了”盛赫咺按了電梯，笑呵呵地跟大媽擺了擺手。

“有空來啊”大媽熱情好客地看着電梯門關上，招呼着貓咪進屋，還一邊嘟囔着，這小夥砸真不錯，比對門那蔫巴孩子正經多了。

樊星在電腦前坐了不知道多久，工位上電話座機炸響。他猛然回過神，接起電話。

“您好雲上……”

“幾點了啊？還不回家！”

雲上授權服務中心這個開場白太長，還沒說完，肖瑞就劈頭蓋臉罵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