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會結束時,行政部特意強調了體檢的問題。明天是最後一天了,本就是公司福利,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希望各部門積極主動。說到“尤其總請病假的同事”時,鄧勝男還特意往雲上這邊看了一眼。
“星兒”小梁湊過來遞給樊星一包感冒沖劑“體檢,你是不沒去呢?”
“嗯”樊星有點感冒,甕聲甕氣回了句“謝謝”
“你明天可得去呀”小梁前幾天也感冒,這兩天樊星剛病他就好了,就這麼神奇,所有大家說他沒事總來樊星這邊蹭紙巾,把人家傳染了。
“哎,梁以晨”李瑩瑩像是怕話掉地上,趕緊接過來“良心不安啊,人家去不去跟你有啥關系?”
“别說風涼話嗷” 時雨抄起一支筆,想借着身高優勢想敲李瑩瑩的頭,但被後者瞪着沒敢下手,隻能過過嘴瘾“晚上開會就讓星兒坐在你旁邊,專門傳染你!”
“我才不挨着他”李瑩瑩翻了個白眼。
“那我挨着他,讓他傳染我,我再傳染你” 時雨攬着樊星肩膀 “來,星兒,隻要咱倆膽子大,明天瑩姐請病假!”
“滾!倆老爺們兒摟摟抱抱,惡不惡心!”還沒等樊星掙脫開時雨的魔爪,李瑩瑩就一個抱枕扔過來,砸了個勞燕分飛。
“都坐下!”肖瑞挎着小包進來,一大早出去簽單,忙的腳不沾地,剛進公司就讓老鄧一頓數落“沒事幹?KPI都完成了?錢夠了?”
老虎一回來,猴子們頓時消停了。
“樊星!”肖瑞“啪”的一聲把包往桌上一摔,那五位數的小包摔得人心都砰砰的。
“師父……”樊星趕緊站起來。
“公司花錢給你們提供福利,還得八擡大轎請你呗!”肖瑞氣不打一處來,平時就他身體最差,體檢還就他不積極“你要是不去,體檢費不白交了,你給出啊?”
“哎呀~老大~”時雨在樊星要說出“出體檢費就能不去麼”點燃導火線之前,及時阻止了慘劇發生。
“星兒這不是感冒了不愛動麼,都難受半天了,剛才還說明天肯定去,請假都得去!”時雨用眼神瘋狂示意樊星别得瑟。
“廢話!肯定算請假,你以為外勤就能溜出去啊,扣錢!”肖瑞看了看一臉倦怠的樊星“以後請病假,給我拿病曆來,不然都算曠工,聽見沒有?”
“聽見了”樊星甕聲甕氣答道,心裡默默歎息,本來感冒就難受,又要去人堆兒裡各種排隊,想想就頭疼。
正常人體檢都是早點去,抽完血就可以吃飯了,免得餓一上午。樊星覺得晚一點去,人會少點,索性磨蹭到10點才出門。
盛赫咺今天休息,他又不要臉的給自己明天排了晚班。連續兩天不用早起,昨晚下班就回淨月找祝謹言。最近有空沒空的淨忙乎着糾纏樊星,沒怎麼搭理祝謹言,趕上這兩天祝謹言也回淨月看望奶奶,倆人就約了一起打遊戲。
祝謹言奶奶家跟盛赫咺父母家離得很近,都在淨月開發區。盛家不算有錢,原本老房子拆遷時,盛瑟兮剛上中學,打算在市中心解放中學附近買房子,精英班放學太晚,住的遠了不放心。然而學校附近房子不僅貴還破得離譜,一時很難找到合适的,盛瑟兮又想跟朋友一起,就直接住校了。剛好盛世康的領導急用錢要賣房,聽說他要買房子,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天天去他辦公室訴苦。房子确實便宜,盛世康也是心軟就接手了。說是别墅,當年剛搬來時,跟農家樂自建小洋樓的感覺差不多。那時入住率極低,空氣确實比市區要好,但是生活很不方便,附近什麼基礎設施都沒有,想買點東西都要去1公裡外的大學城。後來淨月潭上了幾次央視新聞,地産商們借着天然氧吧的噱頭,把附近别墅炒了起來。祝家老太太也在附近買了房,她搬來時,商超醫院之類都蓋起來了,還開了不少度假酒店之類的。
祝奶奶年輕時是女中豪傑,老了也是個與時俱進的老太太。為了吸引孩子們經常來,她把自己家按照當時風靡的轟趴館進行改裝。地下室裝了隔音闆,愣是改成一個電玩間,和一個小型KTV;一樓客廳裝了超大屏幕;三樓設置棋牌室,桌球和體感遊戲;除了原有的5個卧室外,閣樓還做了榻榻米,孩子們玩到半夜能直接住下;院子裡安置了燒烤架和涼棚,而且她家保姆劉姨做飯特别厲害,孩子們都喜歡在這蹭飯。憑借自己退休了依然很能折騰的勁兒,長期獨霸孩子王稱号無人能敵。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她家也就變成了老年活動中心。祝慎行這幾年不怎麼回來,他連自己家都不回,一星期有6天半都住在像鉑宮。祝謹言也是看看奶奶就走,不怎麼在這住了。這次盛赫咺回來了,他還把那幾台舊電腦全部換新打算跟兄弟一起再闖江湖——技術好不好不知道,反正錢是沒少花。
盛赫咺手機響半天了,他睡得像死狗一樣,一動不動。
“操!接電話!接電話!”祝謹言受不了電話鈴聲一直響,迷迷糊糊也不管腦袋屁股,拿抱枕掄了他幾下。
昨晚打了一宿遊戲,他們仨在地下室就直接睡了。祝慎行半夜殺回來的,本來盛赫咺想回家睡覺,祝慎行非要纏着他再來一局,無數個再來一局之後,快淩晨4點,祝謹言懶得回卧室,在旁邊的沙發上,裹着毯子睡了。盛赫咺被祝慎行纏着打了幾個“真的最後一局”也一點不想動,趴在鍵盤上睡着了。
“早啊小星星~這麼想我啊……誰?” 盛赫咺被抱枕砸的七葷八素,看到屏幕上“小星星”來電,眯着眼睛拉着長音犯賤,但聽見對方說話,立刻清醒了。
“哪個體檢中心?知道知道,麻煩您看着他點兒,我馬上過去!”
“老祝!”盛赫咺挂了電話,推着祝謹言“車鑰匙!快點!”
“滾!”祝謹言聽見“小星星”就煩,翻了個身繼續睡,不想理他。
盛赫咺剛要翻他褲子口袋,一眼瞥見旁邊口水滿桌的祝慎行和桌上醒目“渣男G”車鑰匙。
“劉姨,慎行的車我開走了,等他醒了讓他給我打電話啊”盛赫咺跟阿姨打了聲招呼,匆匆出門。
“哎,小咺呀!吃了飯再走啊——”劉姨聲音未落,裝甲車一樣的大家夥絕塵而去。
盛赫咺早就聽祝慎行吹牛說這輛車如何牛逼,路上跑的車能快過它的撞不過它,撞得過它的跑不過它,這就是一台奔跑的坦克。然而盛赫咺開着它真覺得都不如家裡那輛奔騰,那輛車修着便宜,怎麼搶怎麼擠都不用顧慮。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導航裡不時提醒已超速,然而已經恨不得飛過去了。21公裡的路程實在令人着急,好在這時間快速路不堵車,更幸運的是體檢中心對面的酒店門前竟然還有個車位!盛赫咺華麗的紮了進去,他甚至都沒注意自己鎖沒鎖車,火急火燎百米沖刺飛上體檢中心二樓。
最後一節自習課,突然開始下雨。到放學時下得更大,學校門口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樊星沒有帶傘,也沒人來接,他也習慣了。趴在桌上想等雨小一點再走,全身淋濕一定會生病,家裡又會埋怨他,而且他也怕打針。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為給他看病打針花了不少錢,沒有錢再給姐姐買新裙子,姐姐氣的邊哭邊用别針紮他貼着膠條的小手。他哭得撕心裂肺,母親依舊神志不清,坐在一邊發呆,沒有阻止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樊星的座位在最後一排,盡管他長得瘦小,被前面同學擋的看不清黑闆,老師也沒有把他換到前面。對于老師來說,這孩子有點怪。他過于清秀漂亮,沒有男孩該有的陽剛之氣。不愛說話也不笑,眼神憂郁性格内向,成績不好也沒有朋友。他似乎常被欺負,卻從來沒有開口向老師求助過。問他什麼總是“嗯”一聲,用一種漠然而空洞眼神看着你,似乎你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但他無法給你一個明确的回答,那樣的眼神令人十分壓抑,總之他是個不讨喜的孩子。
“咔嚓!”雷聲炸響,樊星在電閃雷鳴中驚醒,看着空空蕩蕩的教室,茫然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哪兒。
天色陰沉,他擡眼看了看黑闆上,牆壁中間的挂鐘,快7點了,教室裡隻有他自己。6點放學,現在整個教學樓都沒人了吧。他看了看窗外,大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雨滴瘋狂落下,砸的樓下花圃的臨時雨棚上噼裡啪啦作響。
“就是他!這回可被我逮到了!”
突然教室後門被撞開,王亮闖進來,身後帶着幾個奇形怪狀的小流氓,
樊星認出是隔壁班的王亮,剩下那些應該是他在校外認的大哥,或者是高中部的混混,看上去年紀都不大。
“武哥,就這小子,把小美都氣得休學了”王亮跟為首的青皮頭控訴着。
池美跟樊星同班,妥妥的一把好牌打稀爛。聰明漂亮家裡有錢,就是不學好。整天不是打架鬥毆尋釁滋事,就是逃學泡吧處對象。樊星轉來第一天就被她瞄上了,隔三岔五帶人堵樊星,今天送瓶飲料,明天送盒蛋糕,連吓唬帶騙的想占人家便宜。平時被她摟摟腰親親臉樊星也就忍了,反正自己是個男的也不算吃虧。上周末班級組織活動,是借着拿耗材的名義,把樊星騙到器械室,帶幾個女生圍着樊星起哄要和他處對象。樊星動手推了她,才得以脫身。
這個行為對于池美來說,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在她的認知裡所有人都應該喜歡她,對她百依百順,結果被樊星拒絕,裡子面子都丢了,她哪受得了!學也不上了,整天在家尋死覓活的。作為他的資深舔狗,王亮的腦回路也很清奇,知道這事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少了個情敵自己更有機會了,而是發誓要替女神報仇。
樊星看着他們朝自己走過來心道不妙,暗暗伸進桌格裡,摸出一把美工刀。然而他還沒站起來,青皮頭搶先一腳踹在他的桌子上,将他堵在了牆角,其他四個一擁而上,抓住他的雙手将他按在桌上。
“小B崽子敢在老子面前玩兒刀”青皮奪過美工刀,在樊星手腕上“唰”的劃了一道口子。
樊星看着血湧出來,愣是忍着沒有出聲。他就是這樣,受虐般跟周圍一切較勁,也跟自己較勁
“我操?挺有剛兒啊”青皮叼着煙,朝樊星噴了一口煙,抓着煙頭狠狠的按在樊星手臂上。
樊星皺了皺眉,仍然沒出聲。皮膚灼傷分明是很痛的,可是相比疼痛,更覺得厭煩。他不明白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總是他,分明沒做什麼,卻總是惹來一堆麻煩。他漠然的反應顯然沒能滿足青皮作為混混的虛榮,惱羞成怒的在他手臂上連續燙了幾下,最後因為用力過猛煙頭熄滅了,樊星仍然沒有出聲。
“CNM我就不信了”青皮踹開桌子,一把拎起樊星摔到牆上“強子守前門,小東後門,亮子你們倆給我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