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實話實說：“挺好聽的，叫什麼名字。”

“逐光。”霍北辰說，換了單手開車，從中控台拿出一本筆記本，遞給沈落，“也是這次新專輯的主題。”

本子上記錄了專輯的很多信息，類似于一本專輯創作紀要的文件，沈落隻看一頁便沒往下翻，而是問：“這麼重要的資料給我看？不怕我洩密嗎？”

霍北辰笑出聲：“那你怕不怕我的律師告你，再順道讓你賠個兩千萬？”

故意諷刺的意味太明顯，沈落不苟言笑，表情實在稱不上好看：“無聊。”

剛要把資料丢回去，紅燈亮了，霍北辰刹停在起步線内，微微湊過去，說：“我的律師，是全天下最好的律師，所以，我不怕。”

沈落怔了怔，某根神經被戳了下，乍一聽是誇贊，實際卻跟向心愛之人表達愛意的情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落耳根泛紅，他佯裝聽不懂，心虛的繼續往後翻，發現最後一頁整理了一些問題點。

被紅筆圈出來的“專輯封面”還寫着一行備注：需盡快确認。

專輯的曲風和封面對銷量的影響力是很大的，就好像一個案件，對辯護基調的把握，将有利于掌控控辯雙方博弈的核心點，對此進行舉證質證，自下而上的論證，才能更準确的預判結果。

沈落問：“專輯封面還沒定嗎？”

終于談到正事，那霍北辰不得表演一下，他歎了口氣，眉心緊皺，也不說話。

沈落了然，又問：“那有方案了嗎？”

霍北辰這次接了話：“有，不過都不太滿意。”

“這樣。”沈落幫不上忙，但總覺得霍北辰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演唱會還有半個月，确實挺緊張，可以從别的方面想想，找找靈感。”

霍北辰單手握着方向盤，手指輕輕點着，作思考狀：“你說的對，确實有點靈感了，還是你給的。”

沈落不明所以：“我給的靈感？”

“是啊。”霍北辰說，“上次的案子，沈律師陪我出庭，不是有記者拍到我們在法院門口的照片？”

沈落記得這回事，但他不明白這跟專輯有什麼關聯：“所以呢？”

“逐光的意思，追逐正義之光，而能代表正義的，難道最權威的不是法律？”霍北辰甚至借網友來編排，“好多網友都說，雙人照片拍的很有意境，我後來真看了一下，實話實話，那女記者拍的确實不錯。”

這麼一說，沈落更好奇了，不過沒等他問，霍北辰乖乖翻出相冊文件，遞過去：“你自己看，是拍的不錯吧？”

沈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照片确實抓拍的很有韻味，陽光明媚灑在他臉上，霍北辰則有點微微背光，但一明一暗，好像暗示着一黑一白，一正一邪？與《逐光》的主題确實契合。

那感覺像電影海報，一字沒有，卻處處是戲。

沈落很意外，他第一次見這張照片，要不是雙人照片涉及肖像權，他肯定願意高價買回來：“是挺......不錯的，但我們當時挨得太近了，把我摳掉估計得花點功夫。”

霍北辰悶聲忍笑，挑眉道：“是難，所以，就不摳了吧。”

“啊？”沈落有點懵。

接着，霍北辰用手指扯了扯沈落的手臂，語氣似求似商量：“我的意思，就用雙人照做專輯的封面，沈律師，行嗎？”

沈落頓了好幾秒，直到霍北辰又拿胳膊碰了他一下，才緩過神确認道：“你的專輯，用我的照片？這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霍北辰語氣提高了些，沒被拒絕已經是驚喜，“沒有人規定專輯封面就一定要是歌手的單人照，況且又不是沒有我，這種雙人對弈的感覺，才更能表達這首曲子的精神内核。”

狹小的車廂内，振奮的曲調，金屬質感的電子音，搭配霍北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幽暗和正義之間切換，高潮部分仿佛創造了逐光的隧道，将正義之光展現的淋漓盡緻。

沈落有一瞬的感動，歌曲的意義，不在于麻痹聽衆，而是讓人從中獲取力量。

紅燈還剩十秒，霍北辰對待音樂的态度，跟他任何其他事情不同，他眼中有光，心中有信念，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雙暗黑色的眼睛，依舊有着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猶豫了最後一秒，沈落松了口：“随便你。”

沒有同意，但也不算拒絕。

霍北辰蜷着的手指暗自松開，鼻腔發出輕輕哼鳴聲：“真同意？”

沈落微微仰頭，不耐煩提醒他，“霍先生，綠燈了！”

一腳油門，霍北辰駕車的速度堪比他此刻的心情，極速飛馳。

此時，丁豪的電話進來，霍北辰接了藍牙電話，對方問：“談的怎麼樣了？”

霍北辰輕聲咳了咳，極力掩飾内心的激動：“嗯，按計劃執行吧。”

沈落無意窺探隐私電話，但“按計劃”三個字，一下子觸發了他作為律師的職業嗅覺。

稍加思索，沈落終于發覺哪裡不對了。

庭審那天，霍北辰光鮮亮麗朋克風滿滿的打扮。

跟女記者那句：“拍好看點，記得發給我。”

還有，未發行的專輯照片是不可能傳播的，哪來的網友說雙人照拍的不錯？！

這一切看似巧合，其實早就計劃好的。

什麼有急事找他，什麼方案不太滿意，什麼後來看了照片。

一環接一環，都是給他下套呢。

霍北辰臉上的笑意還沒落下，就看到沈落逐漸冷下來的表情。

沈落恍然，毫不掩飾要刀一個人的眼神，語氣冰冷：“霍北辰，你早就在這等着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