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港島保險,兩年的免責期,哦對了,還有看守所的秘密。” 沈落語調輕巧,卻精準拿捏對方的七寸,“這些關鍵詞出現在法庭上……”
沈落視線落在主席台上,那是權利的中心。
接着,沈落目光如炬,不知是問賀凡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掌權者:“想必你們比我更清楚,會有什麼後果吧?”
話已至此,賀凡顯然領會,他頓了頓,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輕笑:“沈律師,你确實跟其他律師不一樣,請吧。”
沈落微微擡眉,放下手中高腳杯,邁步跟上。
宴會廳二樓的小接待廳,房間不大,鋪着高級羊毛地毯,靠近窗戶邊擺着紫檀楠木的茶桌,一隻成色絕佳的貔貅茶寵非常亮眼,屋内燃着檀香,有安神定心之效。
賀凡領他進去後,隻留下一句:“稍等。”便離開了。
一刻鐘後,房門再次打開,推門進來的——是霍政。
“沈律師。”霍政聲音沉穩,面色微笑卻自帶威嚴,“好久不見了。”
見到人的一瞬間,沈落心中疑惑全部解開,他原以為自己是有備而來,卻不曾想,其實是請君入甕。
“霍董。”沈落淡淡應了一聲,落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确實好久不見了。”
霍政徑直走到茶桌後面,主人姿态開始擺弄茶具,邀請沈落坐在對面。
既然是談判,沈落自然做好了準備,他應聲落座,說:“霍董,我想跟你談談案子的事。”
茶水沸騰,水汽彌漫開來,接着,一盞香氣四溢的大紅袍推到沈落跟前。
談判場講究氣場和先機,很多時候把握節奏和談判時機往往比籌碼更重要,霍政久經商場,見過太多比這更大的場面,也能憑犀利的眼神吓破對方的膽子。
六年前,沈落便是這樣輸了,連同親情和愛情,一同葬送。
六年也很長,長到足夠他成長,足夠他重新審視這一場權利與正義的較量。
往事不堪回首,沈落端起茶杯聞香品茗,說:“一杯清茶浸月華,千古風流任自佳。霍董請我品茶,想來是可以談。”
舉手投足間淡然優雅,亦是風采絕倫,可以言商,也可品茶。
霍政審視他,良久才發出爽朗的笑聲:“前不久,聽說一位國際知名大律師回國,沒想到還是你,我是該恭喜還是遺憾呢?”
“案子可以複雜,也可簡單。”沈落輕笑,“就看霍董如何抉擇。”
你來我往的博弈,無需把話說透,點到即止。
沉默良久,茶杯換新,霍政才開口:“王紅的案子,賀凡可以配合你。”
沈落暗中松了口氣,他擡眸,目光絲毫不怯:“霍董,有什麼條件。”
霍政:“第一,案子到此為止,沒有案中案。”
沈落:“可以。”
霍政:“第二,王紅在看守所,一切正常。”
沈落微頓,王紅在看守所經曆了什麼,她翻供是否遭受威脅,确實是根據證據推理所得,但霍政一句話便證實了。
看守所主任,在跟霍北辰見面時,就已經脫不了關系。
可這些事已經不重要了,形勢瞬息萬變,沈落要的是實實在在公平公正的結果。
燒水壺咕咚咕咚,宛如沈落此刻的心情:“這個我無法保證,畢竟我申請見面的機會都很難得。”
霍政說:“從明天開始,你可以申請見她。”
當權者的權利範圍,永遠都是成迷的,除非你親耳聽到,這句簡單的承諾背後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況且,是否威脅跟脫罪比起來,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沈落也承諾:“我會跟她談。”
推杯換盞間乾坤已定,強者談判從來不做口舌之争,隻有利益交換和取舍。
沈落起身,淡淡道:“霍董,合作愉快。”
霍政穩如泰山,沈落推開門時,背後響起一道沉穩的聲音:“沈落。”
沈落回眸,單手還握在門把手上:“霍董還有事?”
霍政放下茶杯,雙手交握,目光如炬盯着他:“你這枚胸針,我沒記錯的話,是前幾天A市一個拍賣會上,北辰高價拍來的。”
以為沈落會慌亂,可霍政顯然低估了眼前之人。
沈落低頭,眼底是珍惜和毫不掩飾的喜愛,承認道:“是,是他送給我的禮物。”
霍政眸光微閃,不知是警告還是請求:“希望你不要重蹈六年前的覆轍,有些感情,以前是假的,以後也未必是真的。”
“霍董。”沈落面色陰冷,卻勾唇微笑,“他是你兒子,你沒有立場跟我說這句話。”
說完,沈落轉身,長腿剛邁出房門,忽而又停住腳步。
水晶燈光暈落在頭頂,照出一片邊界清晰的陰影,兩人一坐一立,一内一外,在正義與邪惡的對立中,堅守陣地。
沈落目光晦澀幽暗,攥緊拳頭,指尖紮疼掌心。
接着,他滿不在乎的說:“我不在乎真假,從始至終,我也沒有愛過霍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