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隐忍的啜泣聲,現場一片靜默。
這一句坦白,是身世的揭露,更是多年來情緒的宣洩。
如果說沈落心有不甘,那王潇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秒,就背負着無法跨越的巨大不甘和悔恨。
沈落忽然覺得很可笑。
如果說,上位者想要功成名就和心想事成,必須踩着普通人的尊嚴和生命趟過來,那他們所堅守的、信仰的又該是什麼?
情緒積累到最後,或許已經不能用眼淚來傾訴,沈落隻覺得心口像被黑洞吸附,恐懼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盡頭在哪裡。
霍北辰輕輕握着他冰冷的手,眼底盡是心疼:“落落,當年的事誰也不想,但這一切都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許庭終究隻有一句輕歎:“你叫王潇,看來是随了母姓,跟你母親也有幾分神韻相仿,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覺得眼熟。”
王潇慢慢起身,走到許庭身邊,緩緩道:“許教授,我母親她是被害的,生了我之後,她還是沒扛過去,自殺了。”
卸下平時那股超脫年齡的幹練和成熟的僞裝,此刻的王潇讓人心疼和惋惜。
“哎,可惜啊。”許庭像對待孫輩一樣拉着王潇的手,疼惜道,“孩子,你願意聽我一言嗎?”
王潇怔怔道:“什麼?”
許庭說:“仇恨不是不可以有,但不要因為仇恨忽略了你存在的意義,你首先是一個獨立的意識體,其次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是不依附任何人,任何關系的生命。”
王潇愣住,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霎時又淚痕遍布。
沈落起身,走到王潇身邊,給了她堅實溫暖的擁抱。
他說:“王潇,當年我父親是站在你母親身邊的,以後,你身邊也有我。”
是對父親當年未完成心願的彌補,也是對這世上值得被保護的人的承諾。
而此時,警局也傳來消息,那個存儲卡被證實是空卡。
一切的源頭,或許都是為了隐藏當年犯下罪行的人。
王平山利用彭曉旭監視沈落,是為了阻止他深入調查,牽扯出王若涵的案子。
制造血貓警告是引導他懷疑王俊濤,從而阻斷他從王俊濤手中獲取關鍵證據。
而霍政參與其中,做假證讓沈落懷疑是霍北辰為報複他所為,則是想在兩人之間制造誤會,阻止兩人再續前緣。
可怎麼辦呢?
這世間最無法控制的,就是情感。
霍北辰曾因沈落不告而别怨恨過沈落,但那種恨是愛到骨子裡的另一種情感。
而沈落因誤會霍北辰知道車禍案真相,故意接近自己,又因許微末的出現,無法釋懷心選擇遠走他鄉,何嘗不是愛到深處卻無法宣之于口的隐忍選擇。
不過幸好,他們依舊走到了一起。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宿命本該如此。
一個月後。
王平山和方耀威的舉報被證實,正式立案調查,随着案件的調查,南大法學院院長管斌也牽涉其中,被公安機關帶走調查,被關押期間,學校正式發函解聘。
王俊濤因持械傷人,故意傷害罪關押待審。
另外,之前的幾起涉嫌性侵未成年少女案,因為收到了匿名證據,加上警方從一家私立醫院解救出小雨,拿到了她的證詞後,王俊濤被檢察院正式提起公訴。
方耀威被律協吊銷律師執照,正名律所申請合夥人清算工作,而彭曉旭則因違反律師職業道德,被律所開除,同時,律協也給與他警告、暫停執業的處分。
一切都暫時告一段落,但沈落那邊,又面臨另一個緊急情況。
帝景花園和奧迪代步車是方耀威簽署的租賃合同,因為他正在走清算流程,相關資産也要一并清算處理。
所以,他必須盡快找到新的住處。
楊朋覺得愧對沈律師,承諾道:“沈律師,你放心,房子和車公司會重新給你配置的,這段時間你在外的住宿和代步費用,公司都會報銷的,就是要麻煩你配合辦手續。”
經曆這麼多事,兩人已是信得過的朋友,這一次動蕩對于律所來說,也算是不小的挑戰,沈落更不可能在這時候提這些要求。
反而是他安慰楊朋:“楊律師,房子車子不用替我考慮,與公司同進退本就是我的職責,大家齊心協力,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楊朋握着他的手,感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很快,霍北辰也得知了這一消息。
他出院後,沈落為了照顧他,一直跟他住在彙悅台,那天沈落從律所回來後,提出要從帝景花園搬出來。
霍北辰理解有誤,以為沈落主動要求同居,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可沈落卻說:“我已經找好了地方,離你這兒不遠,你要是有時間,陪我去辦一下手續吧?”
霍北辰一把掐住沈落的腰,将人往懷裡帶了帶,語氣從喜悅變得生氣:“你什麼意思?男朋友家住着不舒服?要搬走?”
沈落根本沒想到這個層面,隻是兩人剛在一起,他還沒考慮過同居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落被掐的有點疼,躲了一下沒躲開,隻好順着他的毛,耐心解釋,“我這些年工作還算努力,也攢了一些存款,以後可能就要在南城定居了,還是要考慮買個房子的。”
霍北辰聽了更不悅,眉心擰成一團:“沈落,你是不是還給自己留了後路?”
見他莫名來了情緒,沈落覺得有些好笑:“霍北辰,你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