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水二人回到車廂時,火車已經要發車。
車廂裡的人比之剛才更多了,但依然是位置比人多,石三水二人原先的位置也還沒人占。
石三水回憶起以往在三等車廂跟人搶位置的事,不由得在心裡感慨,僅一門之隔,三等車廂跟二等車廂便是兩個世界。
坐到原先的位置,石三水發現這兒跟自己出去前比變化也不小。
蘇末坐到了靠走道的位置上,靠窗的位置坐了個女學生,女學生拿着本書倆人熱情的交流着。
桌子上擺滿了東西,汽水、糕點、花生瓜子。
石三水想到剛剛景鋒教訓自己的話,隻能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他怕蘇末又找他聊天,但對方跟女學生相談甚歡,似乎對他這個并不熱情的陌生人失去了興趣,連個招呼都沒打。
石三水有點失落,閉着眼睛豎起耳朵聽倆人的談話。
叽叽喳喳多是女學生在那說,大談對蘇末的崇拜之情。
原本石三水覺得,女學生是安靜、優雅的,以前在縣裡的街上遇到過結伴出行的女學生。
她們穿着裙子,步伐輕盈、身姿曼妙,輕言細語的讨論着課文,那是少年石三水難忘的記憶。
但對面那個女學生,說話快又密,多是拍馬屁,讓石三水對女學生的美好記憶一下子就破碎了。
石三水郁悶,他想把這女學生趕回原來的位置。
“女學生就要有點女學生的樣子,在外面這麼喧鬧,成何體統?”
有人說出了石三水的心聲,他半睜眼順着聲音看過去,是同排過道右邊位置那老頭,一臉刻薄樣。
這人石三水有印象,他剛剛看着人登車的,好幾個人搬了不少行李上車。
但石三水上車後掃了車廂一眼,老頭隻留了一個随從,沒看到剩下的人,想來打發去三等車廂了。
老頭怒視着這邊罵罵咧咧, “出門在外說點吉利的行不?你們說那書,寫的都是火車上的兇案命案,打打殺殺的。咱們這可要在火車上呆一天一夜,不晦氣啊?!”
心愛的讀物被人這麼說,女學生王思雅不高興了,“膽子這麼小出什麼遠門?我又沒跟你聊,不愛聽自己把耳朵堵上。”
“同樣的深紅色鵝絨布,”王思雅拉拉鋪在座位上的布,又對着車廂比劃,“蘇老師,我剛剛就覺得這車廂跟小說裡面的車廂布局好像啊~”
“我上車後就在想,我要是在這遇到歹徒,應該怎麼制止他……”
石三水看看她那揮舞着的纖細胳膊,心想,還制止?真有歹人能躲得開都算你命好了。
顯然蘇末跟他一個想法。
“遇到危險要量力而行,千萬不要沖動。”蘇末拍拍她的肩膀,“最好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觀察好情況再做決定。”
王思雅嘟囔,“人人都想着躲,能躲哪去?最後總會輪到我。”
“要信任你的同伴。”蘇末說到,“而且先觀察再行動,才能應對得更周到對吧?”
前面的林教授也轉過頭來教育,“對呀,思雅,你們在外面遇到事千萬不要沖動,我們老師肯定會保護好你們的。”
“就是,你們可不要單獨去那些危險的地方。”陳教授附和到。
王思雅挽着蘇末的胳膊,“我也想像蘇老師這麼厲害,一個人出遠門。”
“那你平時可要多吃點飯,多鍛煉。”蘇末便講起自己以前是怎麼鍛煉身體、怎麼訓練身手的。
王思雅拿本子邊聽邊記,蘇末失笑,“其實這些内容,我以前都整理了發在報紙上過。”
“還有人寫信到報社來,說跟着練效果很好。”
王思雅撒嬌,“以前人家沒注意嘛~蘇老師您再說說嘛~”
被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纏着撒嬌,蘇末能怎麼辦?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頭被忽視了很不高興,但對方已經沒有讨論那本晦氣的書,他找不到由頭,隻能把火撒在随從身上。
橫一眼旁邊不會拍馬屁隻會傻笑的人,老頭沒好氣到,“傻長個頭,丁點用都沒有。”
“榆木疙瘩,”老頭繼續數落道:“除了有點傻力氣啥也不會,要不是老爺我心善就等着餓死吧。”
大牛委屈,“叔,當初你回村裡來招人說是做護院,還說我身體強壯一看就頂事。下力氣我可沒偷懶。”
“結果總是扣我錢。上次回去我娘還跟我說,您可是咱沒出五服的長輩,不會虧待我的。”
“都說了喊老爺!”老頭眼一瞪,“在我這包吃包住還想要多少錢?你看出遠門,就你能跟着我坐這麼好的車廂,我還虧待你了?不樂意,等從上海回來,滾回鄉下去。”
大牛悻悻不再說話。
老頭把頭轉向窗外,火車已經駛入鄉野,秋天的鄉野有幾分荒涼感。
老頭想到在上海已經站住腳的兒子,又想到這趟去上海自己帶的本錢不知道會翻幾倍,頓時心情又美妙起來。
突然車廂連接處喧嚣起來,是乘務員帶着三個人過來。
三個漢子留在車廂連接處,隻有乘務員進來站到老頭面前。
原來是老頭帶的随從,身體不适想找主家拿點藥。
老頭皺眉站起來朝着車廂連接處走去,大牛起身想跟上,被瞪一眼,“看好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