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不認可方如意的決定，“如今又不是你聯系她，是她主動回來的，我們大可以順水推舟嘛。”

“順個鬼！”方如意罵道：“我再無恥也不能這樣自欺欺人。”

“你别激動嘛。”老孫忍不住嘀咕，“你前面不就是拿她的事威脅的穆家老太太，又時不時跑去撩撥一下，現在又這樣，掌櫃啊，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到底咋想的。”

方如意深吸一口氣，恨恨道：“我怎麼知道她還是這樣一副柔軟心腸。”

“明明活着，二十年不聯系我們，甚至回了杭城也不見我們，我真以為她變得心冷、心硬，哪知道她是在逃避！”

老孫聽她這樣說，頓時便明白了，不由得歎氣，哎，掌櫃的向來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但他還是覺得可惜，忍不住勸道：“你也說她原來是逃避，現在逃避不了，說不定最後倆人就複合了呢，好歹當年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好了，别說了，”方如意緩了口氣，“我要離開杭城，除了不想蘇末因為我為難以外，也是覺得穆永成太瘋魔了，被他盯上我心裡沒底，以後做什麼都沒了隐私，你覺得這行嗎？”

可第二個原因正是老孫不想離開杭城的原因，他躊躇道：“蘇末重情，憑你倆的關系，穆永成再怎麼也不會讓你丢了命；被他盯上了，我們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隻做生意，不用再擔一些其它任務了，掌櫃，我覺得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去了其它地方，誰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怕死？”方如意淡淡道，“那就拿了錢回老家過安生日子去吧。”

老孫急了，“我爛命一條，有什麼可怕的？掌櫃，當年我誤入歧途，不是你開恩早就沒命了，我說過這條命就是賣給你了，我死不死無所謂，你不能死啊！”

“你講給我聽的那些往事我都還記得，你又不比蘇末差，如今她都能過這麼安穩的生活，你為什麼不能？”

“我跟她不一樣，我們方家罪孽深重，我是在贖罪。”方如意苦笑一聲，“好了，老孫，還是那句話，你要想走我不攔你，你要不走的話，就聽我的安排。”

老孫把心中的萬千話語又咽回肚子，垂頭喪氣道：“好，我聽你安排。”

見方如意臉色不好，老孫端來溫水拿來藥，扶她起來吃，同時決定聊點輕松的話題沖淡一下室内嚴肅的氛圍，于是開口道：“掌櫃，我是真搞不懂你們女人的想法，要我從男人的角度來看，穆永成跟林望城，選誰根本不帶考慮的嘛。”

“穆永成雖然城府深、嘴臉難看、說話難聽……但是，他權勢滔天啊，手裡幾萬兵馬，一水德械裝備，在這杭城說一不二，男人做到他這地步，也算是到頭了吧。”

“這樣一個男人，癡心不改，潔身自好，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你說蘇末她怎麼就不為所動呢？”

“林望城呢，仔細一想，雖然他也潔身自好，還更年輕、更英俊，但是……”

但是了好一會兒，老孫也沒想出林望城有什麼明顯的缺點，雖然他如今權勢比不得穆永成，但這個年紀的金陵實權中校參謀，老孫也不能昧着良心說人家沒前途，最後隻能搖頭道：“我反正不能理解，要我肯定選穆永成。”

“林望城……有些像她的父親。”方如意說着語氣頗為怅然，“尋叔叔當年就是這般，長相英俊、脾氣随和、沒有野心，很顧家。小時候我們都希望長大了能找一個尋叔叔這樣的丈夫。”

宅子不大，奴仆不多，但裡面有一個英俊體貼的丈夫，他會在下值回家後給妻女帶一些随手買的小玩意兒；休沐的時候不會跟亂七八糟的人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而是帶着妻女、晚輩出門遊玩；在外人眼中風清月朗、随性灑脫俠士般的人，回家後會挽起袖子做一桌美味的飯菜……

這些是方如意和穆永悅在淩家見到的與自己家裡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也是倆人對長大後的生活最為憧憬向往的模樣，可倆人長大後都沒能擁有，也沒辦法為之努力。反倒是從小就被大家調侃以後要給穆永成做媳婦兒、接過甯钰重擔管理穆家的淩蘇杭，一直在努力複刻幼時的家庭。

方如意想到她破裂的婚姻，又想到林望城，忍不住搖頭，相似，但到底少了那一份灑脫和自信，不由得悲傷道：“這世間真就隻有一個淩一尋，再也找不出這樣的人了。”

雖然不看好林望城，但方如意内心其實還是希望兩人能堅守到底，她想着總有一個人，得過上大家小時候期許的生活吧……

老孫見方如意從憂慮變成憂傷，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哎，聊這些幹嘛，隻能趕緊開口道：“我先去發電報，掌櫃的，你早點休息。”

*

蘇末回了吳湖邊的宅子休息，方如意的話盤旋在她心頭久久無法消散，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讓她煩躁，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開始有了睡意，突然就被朦胧的槍聲驚醒。

蘇末立即起身到院子裡，金勝昔也起來了，豎耳聽了聽道：“交火的雙方在往我們這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