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秦園,但隻能停在前庭,進不了後院,穆永成把蘇末抱下車,邊走邊道:“住玉蘭苑好不好?以前裴甯假清高真市儈,辦個賞花宴還按門第排位置,把你放在邊角,如今那顆百年玉蘭樹屬于你了。”
秦園多花,每個院子有獨屬于自己的花,院落的名字自然就以院裡的花命名,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從山裡移栽來百年玉蘭樹的玉蘭苑,當年這個院子的主人是秦老的外孫女,每到玉蘭花開時她就會廣發貼邀各家小姐到院子裡辦賞花宴,那是杭城有名的清貴宴會,當年秦老對外孫女的疼愛,羨煞了不少閨中千金。
蘇末那時候也接到帖子參加過一次,但她跟秦家孫小姐關系更好,而孫小姐與外孫小姐不合,于是她也受牽連被擠兌一二。
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她再進到這個被黛瓦粉牆環抱的四方院落裡,檐角的鎏金銅鈴正随風搖擺,發出清響,陽光穿過太湖石的孔竅落到青磚地上,青石棋坪還是靜卧在玉蘭樹下,蘇末有些恍神,沒有姑娘們明誇暗比的各種言語機鋒,這個院子甯靜的時候竟然這般如畫,同時也讓她解了惑——玉蘭苑的清貴,重點還是應該在清。
穆永成把她安置到床上,吩咐好院裡的女仆照顧好她,就又不停歇地去了前庭,先是安排人去尋醫生過來,“安排一個女軍醫,再有回穆府把丁大夫也喊來。”
又對着管家仔細叮囑,從玉蘭苑伺候的仆人到接下來每頓飯菜的安排,事無巨細,一一交代清楚。
最後才對着李志強道:“昨晚上的事去調查清楚!”
安排好所有的事,穆永成去見甯钰,甯钰看他一個人過來,勸道:“我跟小杭如今實在沒有見面的必要,你别去為難她了。”
甯钰有時候真恨不得眼一閉什麼也不用擔心了,可看着長子偏執的樣子,又想到尋理對他們的抵觸,實在不能放心,于是穆永成把丁林請回府後,療養方面她十分配合,總想着要看到一切明了了,才敢放心走。
穆永成蹲在她身前,沉聲道:“娘,你知道的,小杭随了尋叔叔,是記恩不記仇的性子,你做的錯事随着時間流逝她不一定還生氣,但十幾年裡你對她如對親女兒般的疼愛她一定沒有忘記。”
“多見見她,跟她說說你的後悔,彌補她,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甯钰歎氣,“不去打擾她如今的生活,就是對她最大的彌補。”
“小杭現在就在秦園,她受傷了,傷得很重,如果不是我今天去看她,她就準備自己扛過去了,要是沒有扛過去……娘,你難道希望哪天突然聽到噩耗嗎?”
“什麼?”甯钰大驚,“誰傷了她?怎麼回事?”
穆永成眼露兇意,“我讓人去調查了,傷害她的人,無論是誰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推我過去看看她。”甯钰神情急切道。
“她不想麻煩我,你勸勸她,好好在這養傷,有什麼事等傷好了再說。” 穆永成站起來推着她往外走。
蘇末躺在床上假寐,聽到動靜,看着甯钰焦急擔憂的神情,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钰姨,不用擔心,一點小傷罷了。”
穆永成快步上前扶住她,拿枕頭墊在她身後幫她調整好姿勢,教訓道:“真當自己是鐵打的?”
甯钰握住她的手,發現十分冰涼,又見她面無血色,勸道:“這邊清淨,不會有不開眼的人過來打擾,你先安心在這養傷,其它的咱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蘇末無可奈何,對着穆永成道:“把勝昔和尋理接過來吧。”
穆永成心下一喜,應道:“好啊,我馬上讓人去接她們過來,正好一起吃午飯。”
說着他便出門吩咐去了,甯钰打量着蘇末的神色,小心翼翼開口道:“前面永悅因為小蝶去美國的事跟尋理吵了一架,事後我罵過她了,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要不你見一見永悅,把真相告訴她吧,不然她跟尋理矛盾越發的深,日後怕是會很後悔。”
“事到如今跟她見一面也行,但我覺得您也别對她過于嚴苛。永悅看人有她自己的一套标準,跟尋理合不來也不要強求。”
甯钰聽她這樣說,歎氣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護短得緊,她要是知道尋理的身世,心疼還來不及,怎麼會合不來。”
甯钰回來杭城是懷揣着一顆想要親近、補償尋理的心,偏尋理過于聰慧敏銳,去過一次穆府後再不願登門,甯钰很難見到她,好在學醫時間久,甯钰安慰自己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