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姜蹙眉:“那算了,我看那桌上的瓷壇大小合适,給我們裝上吧。”
她眼光毒,一眼就看出來桌上的壇子值不了幾個錢。
吳喻懷自然滿口答應,親自将銀子裝了進去。
再三地表達了謝意,吳喻懷将兩人送出了府。
衛姜捧着壇子走在前面,陳十八在後面牽馬,兩人先去藥鋪看眼睛。
櫃台的老大夫給陳十八把了脈,寫出來的藥方跟蘇大夫的大差不差。
最後還是按照衛姜的說法買了一些藥。
陳十八寡言少語,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付了錢,老實地把藥包挂在馬背上。
她忍不住道:“你也不怕我買的藥不好。”
他低頭看着她,眸子黑黑的:“不怕。”
衛姜無奈地聳聳肩:“唉,你這樣相信人的性子,要走到空沉千山去,不知道要受多少騙。”
她歎着氣,小小的少女,卻老氣橫秋的。
陳十八忍不住想,南華宗到底是什麼樣的門派,把她培養成這樣善良卻又多思的性格。
他怎麼可能輕信别人,不過是因為垂死之際,隻有她一人出手相救。
救命之恩,怎能等閑相待。
他凝視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是要去當日買劍的鐵鋪,心髒一下一下地跳着,被不知名的情愫填得滿滿當當。
他不清楚這是怎樣一種感覺,隻是覺得很安心。
就好像……師父還在的時候。
那時,他什麼也不用擔心,隻要跟着師父就好。
哪怕被狗追,哪怕被人趕,師父總是樂呵呵的,從來不會着急。
師父說:“十八,為師武功不好,你可得好好學劍,早點長大,繼承為師的衣缽,等到那時,我就去雲遊四海。”
隻恨,他成長得太慢。
陳十八握緊拳頭,跟在衛姜身後。
那種失去在乎之人的痛苦,剜心的痛苦,他絕對不要再體會一次。
鐵鋪老闆依舊在打鐵,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四周回響。
見兩人上前來,他挑了挑眉:“可是東西出了差錯?”
衛姜笑了笑:“沒差錯,質量很好,這不再來給我兄長買一把劍。”
此時天寒地凍,老闆因為打鐵,隻穿了單薄的衣衫,頭上冒着絲絲熱氣。
老闆是個三十餘歲的精壯男子,胡子拉碴,他眯眼打量着兩人。
一個姑娘,背着弓箭,笑得很甜;一個少年,抱着壇子,背着長劍,臉上沒什麼表情。
老闆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然後一瘸一拐地走上台階,掀開布簾走進屋内:“進來吧。”
屋裡光線不好,老闆點燃蠟燭。
他輕聲道:“你們兩個……不是兄妹吧?”
衛姜笑容不變:“村裡人都這麼說,可能是因為我哥哥長得像我娘,比我生得好。”
她總是張口就來。
陳十八默然抓住劍鞘,眸光銳利地盯着鐵鋪老闆,這老闆看起來并非随口一問,他要随時做好準備。
老闆嗤笑一聲:“我無意探尋二位的底細,隻是聽說,今兒城外死了幾個土匪,是二位做的吧?”
衛姜挑眉,拉過一張凳子坐下,右手撐在膝蓋上,一副江湖做派:“您這麼問,是想做什麼?”
陳十八自覺地站到她身後。
男子指指陳十八:“他身上那些劍都不怎麼樣,要殺土匪,怎能不用好劍?”
“店内有好劍,怎麼上次不拿出來?”
男人站在陰影裡:“賣給獵戶的,那把劍夠用了。若要殺.人,我這裡倒是有把利器。”
衛姜眯了眯眼。
“可否一觀?”
男子穿上外衫:“去對面給我買兩斤豬耳朵來,我給你們看看什麼才叫好劍。”
衛姜打量着男人,他左腿有隐疾,走路不太穩,說不定這是個隐士高人,真的有好武器呢?
她朝陳十八使了個眼色:“去。”
陳十八躊躇片刻,低聲道:“我去去就回。”
男子見陳十八如此,爽朗一笑,走進内間:“你們倆莫不是私奔?怎麼他這麼聽你的話?”
借着昏暗的光線,衛姜拿起一柄短劍在手中把玩:“他是我的好友。”
“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