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人聲鼎沸。

人群中，嗓門最大的正是望月宮紀太白，他不知哪裡想出來的法子，在白帛上寫了“紀柯羽必勝”的字樣，在觀席上大聲為師弟鼓勁：“柯羽柯羽，堅持到底；柯羽柯羽，絕不放棄！”

擂台上，紀柯羽閉上雙眼，臉上分不清是感動還是羞憤。

望月宮宮主李長仙，貌美如花，江湖聞名。

此時李長仙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繃不住了，她抿唇微笑：“我這徒兒，年紀小些，入門早，性子還是這般跳脫。”

天門山乙羅道人捋捋胡須：“同門情誼，真是叫人感慨。”

陳十八環視一圈，沒有發現衛姜，連衛靈也不在。

一大早就去崖邊看五角楓了嗎？

鼓聲響起，陳十八收斂心神，凝視着對面的紀柯羽。

此時紀太白也不再大聲喧嘩，隻是搖晃着手裡的白帛，一邊同旁邊的人說話：“台上白衣服那個是我師弟，我們望月宮的天才。”

天才？

是的，紀柯羽當然是天才。

聽說他十一歲入望月宮，同年便打敗宮内所有同齡弟子，成為宮主的關門弟子。

可是江湖上的天才太多了，能上天門山參加試劍會的，無一不是百裡挑一的天才。

陳十八屏氣凝神，紀柯羽最擅長的是麒麟鞭法，動如閃電，不可小觑。

紀柯羽率先出鞭，纏住陳十八的長劍，陳十八沉腕劈下，靈蛇一般的鞭子紋絲不動。

不愧是用桐油浸泡三年的長鞭，果然名不虛傳，不進刀劍。

陳十八暗暗贊歎，抖腕掙脫長鞭的束縛，試圖在滴水不漏的進攻中找出破綻。

台上的人纏鬥，台下的人屏息觀看。

天門山瓊白觀戰了一會兒，對旁邊師妹道：“珠兒，這、這紀道友，鞭法實在了得，你、你可以借鑒。”

瓊珠不以為意：“師姐，你的流螢劍法我還學不過來呢，何必去學其他人家的鞭法？”

瓊白搖搖頭：“男子……重力，你也是，可以……效仿紀道友。”

瓊珠拍拍手：“好吧，那我就看一看。”

麒麟鞭法變幻莫測，旁人一時半刻學不來，瓊珠隻看紀柯羽的身法。

力道與鞭法結合，靈活得令人歎為觀止。

瓊珠在心裡挑剔了一番，紀柯羽到底是男子，身形沒有師姐那般輕柔，若是師姐的流螢劍法，再加上麒麟鞭法，一定比紀柯羽強上許多。

片刻後，瓊珠蹙起眉頭，目光不再盯着紀柯羽，而是看向與之對戰的道友，墨欽門，司空紅。

這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遠在空沉千山，中原門派鮮少聽到他們的消息。

前幾日首戰，小紅與銀霜對戰，用的是昆侖劍法，算是中規中矩的劍譜，江湖上許多人都會，沒有流螢劍法那麼獨特。

隻是現在……

“師姐。”瓊珠突然喊道。

瓊白湊過來：“怎，怎麼了？”

瓊珠目光一錯不錯地看着台上：“你看，墨欽門的那個姑娘，她用的，是不是流螢劍法？”

瓊白聞言看去，卻見小紅正好負劍于背，躲過了紀柯羽的攻擊。

瓊白喃喃道：“這是第七式……流螢伏草。”

對抗鞭法，最忌糾纏，小紅卻飛身上前，以長劍裹住鞭子。

瓊白的嘴唇微微發抖：“這……”

瓊珠替瓊白說出口：“第三式，群螢亂舞。”

小紅纏住了紀柯羽的鞭子，腰身一擰，沉身挺刃，借勢直取對方中盤。

這一招不是流螢劍法。

李長仙坐直身子，看向擂台，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肅然。

紀柯羽已經輸了，他的心門被扣住，隻需輕輕一掌，就會魂歸九幽。

方才那墨欽門弟子用的最後一招——是麒麟鞭法！

紀柯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一掌，麒麟鞭法易守難攻，他意識到小紅不好對付，最後才用出這一招，意在拖住時間，沒想到……

鎖紅影站起身來：“咦，我瞧着紀小友一直占上風，怎麼？”

李長仙輕聲道：“羽兒一出手，墨欽門那孩子就學會了麒麟鞭法，甚至化用到劍法中。”

鎖紅影訝然：“隻一眼就會了？不可能吧，會不會是那孩子之前見過紀小友用麒麟鞭法？”

李長仙搖頭。

不管是之前見過，還是今日學會的，着學習的時間簡直恐怖。

紀太白瘋狂搖晃手中白帛：“啊啊啊，柯羽柯羽你怎麼輸了啊啊啊——”

陳十八緩緩松開紀柯羽，拱手行禮：“紀道友，承讓。”

紀柯羽低頭凝視着手裡的長鞭，聲音很低：“麒麟鞭法，我學了整整一年。”

鼓聲再響：“墨欽門，司空紅勝！”

——

這一日，墨欽門出盡了風頭。

陳十八暗自懊惱，他不想惹人注目，隻是紀柯羽的鞭法實在厲害，若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隻怕會慢慢消耗力量，難以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