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們都有些猶豫。
公孫茜玉氣得發抖:“你這雜.種,趁人之危,我要殺了你!”
陳十八不理她,點了她的穴位,鉗制着她,一步一步往後退:“不許過來,否則,我就殺了——”
“呲!”
暗器正中後肩,陳十八猛地回頭。
一身中衣的男子站在火中,火光映亮了他眸中的色彩。
公孫茜玉驚喜叫道:“父親!”
“勿傷小女,你要什麼,我給你。”
公孫浮圖的聲音中氣十足,不像是大病初愈的傷者。
陳十八緊緊地盯着他。
是的,是這張臉,就是這張臉。
永遠雲淡風輕,永遠帶着溫和笑意,像是附着在臉上的面具。
是他殺了師父,是他!
我要你死。
陳十八猝然将手中的公孫茜玉甩出去,她被點了穴,整個人像風中飄落的蝴蝶。
“玉兒!”
公孫浮圖毫不猶豫地朝公孫茜玉跑去。
陳十八飛身離去。
頭腦昏沉,氣血逆流,陳十八隻能憑借最後的本能,一路逃到自己栖身的破廟。
他不敢久留,将衣衫換下來用火燒了,随意裝扮,一刻也不敢停地朝城外走去,連夜離開江州。
離開江州,要去哪裡呢?
陳十八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公孫浮圖沒有死,肯定會用盡一切力量殺他,不能往墨欽門走,會給谷神道人帶來麻煩的。
去往哪裡……
陳十八騎在馬上,緊緊抱着烏湛劍,不停向前。
春寒侵衫,天地寂寥。
陳十八幾乎已經沒有知覺,隻知道不停地走。
等他回過神來,天光已經大亮。
徽州。
好熱鬧的州府。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傷勢,強撐着找了個客棧,面無表情地訂房。
小二笑道:“公子看着像江湖人士,也是來參禮的吧?實在對不住,最近因着南華宗喜事,咱們客棧都住滿了,公子不如去别家看看?”
陳十八擡起頭來,唇色蒼白,眼下青黑:“什麼……喜事?”
小二仍笑道:“公子不知道呐,那南華宗的少主成親,這幾日滿城都發喜糖,開粥棚,這是滿城的喜事啊!”
耳畔嗡嗡響着。
陳十八點點頭:“知道了。”
他提着烏湛,牽着馬兒,行走在大街上。
随處可見穿着南華服侍的弟子,人人臉上都挂着笑意。
一個女弟子攔住他:“公子是哪派弟子?若要到我南華參禮,可随我來。”
陳十八搖搖頭:“我不是,我隻是經過。”
女弟子往他手裡塞了一把饴糖:“來者是客,公子同喜。”
饴糖是稀罕物。
陳十八垂眸看着手心裡的饴糖。
不必了。
五年前,他已經嘗過這世上最甜的糖。
他摸了摸自己的包裹,裡面除了武器毒藥,并沒有其他珍貴的物件。
“恭喜。”
細微的聲音淹沒在煙火聲中。
他仰頭看着滿天煙火,唇角輕輕上揚。
——
“新郎官兒來了,快請新娘!”
雲柔站在門口:“雖然公子接親,可今日隻論婚俗,不論身份,要接我們小姐,還得闖關。”
衛靈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那是自然,雲柔姐姐請出題。”
婚房内,花香動人,燭火微黃。
雲柔一道一道出題,衛靈很有耐心解答。
“看來公子是迫不及待要接姑娘,隻是還要拿紅包來!”
身後蒼暮連忙奉上一個沉甸甸的紅包,又将許多小紅包扔到空中:“人人都有!”
年紀小的弟子愛湊熱鬧,都彎腰撿紅包。
雲柔讓開:“公子請吧。”
看着那道緊閉着的門,衛靈也不知内心是何滋味。
阿姜與他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他從未想過娶阿姜為妻,但是也想好好待她。
若不是阿姜實在跳脫,他也不想用婚姻束縛住她。
衛靈推開門。
身後的人都擠了進來:“新娘子!來接新娘子咯!”
紅色的發帶落在肩上,長靴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屋外一聲遙遠的雷聲。
雨聲淅淅瀝瀝,打落一地梨花。
三月初三,不是好天氣呢。
幾個侍女倒在地上,床上空無一人。
身後的嘈雜一瞬間安靜了,衛靈上前拾起桌上的紙條。
上面什麼字都沒有,隻有一個曼陀花的紋樣。
衛靈看向敞開的窗扉,手指慢慢收攏。
耳邊的聲音再度響起,是蒼暮驚慌的聲音:“公子,少主……少主不見了!”
衛靈攤開手:“蒼暮,去查,去幽影堂查!”
皺巴巴的紙上,曼陀花怒放,訴說着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