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有些熟悉。
陳十八豁然回頭,就見一座花樓前,一白衣男子扯着一個女孩不放:“你這個牲口!松手!”
女孩另一隻手被龜公拉着:“好你個潑皮,這吟春姑娘是同我們蘭香樓簽了死契的,是我蘭香樓的東西!你敢帶她走?!我馬上報官,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女孩被兩邊扯着,淚水如珠子一般砸下,泣不成聲:“求你……你放了我吧……這公子不是已經給了你錢嗎!”
龜公瞪大眼睛:“放屁!同老子簽契約的是你娘老子!這個生人跟你有狗屁關系!他可沒給老子錢!”
男子怒了,嘴裡叽裡咕噜冒出一大堆罵人的話,又見女孩快被扯成兩截了,不敢再用力,急得滿頭大汗。
“那人好眼熟……”
陳十八拍拍阿寶的肩:“是紀太白。”
他縱身一躍,飛落在龜公旁邊,龜公未聽到聲響,隻覺得眼前一暗,拉住女孩的手酸痛無比,不由得松開了手。
手上的力道驟然松開,紀太白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但他還是穩住身形,然後迅速将女孩護至身後。
女孩緊緊拽住他的衣衫,抖若篩糠,臉色煞白。
龜公摔在地上,眼前一片金星,緩了片刻,見陳十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怒從心頭起,尖聲叫嚷道:“來人呐,操家夥!有人要砸萬花街的牌子!”
才叫完,花樓裡頓時湧出一堆打手,不止是蘭香樓,旁邊的花樓也有人跑了出來。
龜公後退幾步,塗抹脂粉的臉頰格外滲人:“想在萬花街英雄救美,我就叫你們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陳十八冷冷觑着,扭頭看向紀太白:“帶着人先走。”
紀太白傻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他找了許久的人就在這裡,他一邊扶着女孩,一邊高聲問:“竹隐呢?她跟你們在一塊沒有?”
斜刺裡伸出一隻手,阿寶将他們倆拽到一旁:“竹隐沒事,你這是怎麼回事?”
紀太白滿頭大汗:“竹隐跟着你們跑了,師父放心不下,叫我和柯羽帶她回去,一路追着你們跑……到了慶城,我倆分頭找,我在水井街,我看到有個老頭子在賣女兒,竟然是要賣給妓.院!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出去了,我說我買下她,可是誰知道這群畜生不認賬……”
說到後面,紀太白幾乎要被氣到暈厥。
匆匆一瞥,他身後的少女不過十三四歲,看起來還是個未長成的小姑娘,眼睛紅腫,眼裡的淚水浸得人心酸澀。
阿寶從袖中取出碎銀,快速道:“往東五裡,小松街百福客棧,那是我們的落腳點,你帶着這姑娘先去,機靈些,别被抓住。”
紀太白攥住銀子:“那你們怎麼辦?”
“對待這群人不必留情,陳十八自能應對,你安頓好了以後,去尋柯羽道友,我們彙合。”
紀太白見識過陳十八的手段,他猶豫一瞬:“你同我們一起,留在這裡危險。”
阿寶推他:“不用管,陳十八會保護我。”
紀太白深知猶豫就會敗北的道理,拉着女孩就跑:“我們走了,你們注意安全!”
陳十八将十幾個近身的打手都扔進河水裡,那些人舉着木棍,忌憚陳十八武功高強,不敢上前,卻也不後退。
阿寶知曉,在慶城這種地方,能連成一條街的煙花之地,背後必然有達官貴人撐腰,她連忙跑到陳十八身邊:“别戀戰,我們跑。”
憑他的輕功,自然可以逃跑。
可陳十八拉住阿寶手腕,聲音很低:“樓上有高手。”
方才他已察覺到樓上有不同的呼吸,雖然内力不如他,可是分明不止一個人。他自己一人可以輕松逃脫,但是不能确保阿寶不會受傷。
阿寶素來最會審時度勢,見陳十八面色不好,連忙朝鼻青臉腫的龜公彎腰拱手:“官人見諒!方才是我兄弟魯莽了,他行走江湖,是個癡人,什麼禮節都不懂,我願出錢,隻求官人放過我們兄妹!”
龜公捂着臉:“你們泥巴一般的低賤人,知道這是什麼地界嗎?!想來和剛才那小子是相識的,故意來找晦氣!不打死你們,老子就不在這萬花街混了!給我打——”
話沒說完,阿寶幾步上前,一把握住龜公的手:“官人——”
她往龜公手裡塞了東西。
龜公努力用腫脹的眼睛看,看到一卷皺皺的銀票。
他冷哼一聲:“就這麼點錢?你們可是搶了我們的姑娘,打了我手下人,又驚擾了貴客,我告訴你們,這點錢不夠買你們的賤命!”
阿寶依舊笑着,故意壓低聲音:“官人見多識廣,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我家主人……”
她一手摟住龜公,側過身去展示了個物件。
龜公不屑一顧,他背後可是真正的貴人,宮中的金疙瘩,沒有人可以在慶城惹怒他。
再尊貴,能尊貴得過皇親國戚?
隻是眼前女子一直堅持讓他看一看,龜公便垂下眼眸,視線輕輕掃過女子掌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