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也看到了藥粉,自己屏住呼吸,用腳去踢陳十八。
陳十八頭有些暈,他回頭看阿寶,忽覺氣血上湧,渾身筋脈疼痛欲裂。
“阿……衛姜……”
那道黑影快速逼近,阿寶反手抓住陳十八:“堅持住,馬上就到客棧了!”
她輕功不如陳十八,帶着他跌跌撞撞的,幾乎快摔倒,拼命跑了一會兒,終于在黑影追上來之前到小松街。
或許就是在等他們,阿寶才叫了一聲,就見紀柯羽持劍從街尾沖出,與黑影纏鬥在一起。
陳十八身體發軟,阿寶拉不住,和他一起摔在青石闆上。
“阿寶姐!”
竹隐沖過來拉起阿寶:“陳大哥怎麼了?那是誰?花樓的人嗎?”
想來紀太白已經告訴他們事情的原委了,阿寶搖頭:“不是花樓的,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人,給陳十八下了毒。”
“大師兄——”
不等竹隐說完,紀太白就去幫紀柯羽了。
阿寶對竹隐道:“我們把他擡回去,一會兒去找郎中……”
還沒說完,劍聲铿然,竹隐拔劍出鞘,恰巧掠過阿寶耳畔。
“當”的一聲脆響,離得太近,阿寶的耳朵被震出耳鳴。
她吓得跌倒在地,仰頭正巧看到,竹隐手持佩劍,死死架住一把匕首。
而那匕首的主人——正是陳十八。
他雙目猩紅,氣喘如牛,渾身顫抖,一副走火入魔的樣子。
竹隐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一招之間,她的佩劍就被甩開,手上一道血痕。
她看出陳十八的殺意,下意識大喊:“阿寶快逃!”
阿寶就地一個打滾,卻見陳十八左手掐住自己的手腕,右手的匕首顫抖不已。
他嘴巴微張,唇角溢出血絲:“走……快走……”
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哪怕右手手腕已經有血珠滑落,匕首還是固執地指向阿寶:“快……”
阿寶爬起來,頭也不回地朝客棧跑去。
陳十八喘息不過來,嘴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啊……啊——快走——”
他足尖用力一點,須臾之間便到了阿寶身後。
寒光閃爍,刺向阿寶的後背。
自公孫浮圖隕落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快過陳十八的武器。
他有神兵燕山,還有逐漸成名的烏湛。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可是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武器會指向那個女孩。
那是他甯願死也不會傷害的人。
陳十八驚懼地尖叫着,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自己是一個廢人。
斷了那隻手!
斷了右手,就不會傷害到衛姜了!
陳十八是這麼想的,可是身體不聽使喚,他咬着牙,内力凝聚到腕間,他拼了命地想要廢掉自己的右手。
“不要——”
一聲凄厲的慘叫。
阿寶撲在地面,血液氤氲,慢慢蔓延開來。
她磕碎了一瓣牙齒,身上沉甸甸的。
陳十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驚恐得像第一次殺.人。
他後退幾步,踉跄着摔倒。
“姐姐!”
竹隐跑過來,她的手上還有血,她小心跪下,将她抱了起來。
竹隐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慘白的面色,幾乎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正在這時,與紀柯羽紀太白纏鬥的黑衣人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揮袖甩出毒粉,趁兩人分神之際,禦起輕功,将竹隐懷中的女子奪走。
他懷抱女孩,立在樹梢:“陳十八,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要想解毒救你的愛人,就來找我!”
披風獵獵,蠱蟲交疊,千秋閣,毒步天下。
那便是千秋閣少主蓮鬼生。
阿寶捂住流血不止的牙齒:“蓮鬼生,你把翠容放下!我給你錢!”
蓮鬼生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哈,陳十八的心上人,用再多錢也買不來!”
紀柯羽縱身追去,卻終究沒追上。
紀太白急得大叫:“柯羽柯羽,記住他離開的方向,看他去了哪裡!”
那被救回來的小姑娘扒着門縫,不敢出來,隻小聲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竹隐扶着阿寶:“方才是翠容姐擋了那一下才救了你,可是她受了傷,又被蓮鬼生抓走……”
陳十八遠遠立着,口腔裡彌漫着血腥味。
他知道這是什麼鬼把戲了,他中了蓮鬼生的道,也不知是什麼毒藥,他一見到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會克制不住殺.人的欲.望。
翠容替阿寶擋下緻命一擊,蓮鬼生誤以為陳十八心裡最重要的人是翠容。
隔着人群,陳十八不敢看阿寶。
一眼掃過她的臉頰,渾身氣血翻湧逆流,讓他不得安生。
他擦去嘴角的血絲:“你們照顧好阿寶,我去追蓮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