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隐捧着一束狗尾巴草過來:“喲?撬開他們的嘴了?問出什麼沒有?”
紀柯羽搖頭:“他們倆隻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會不會是嘴硬說謊啊?”
紀太白摸摸下巴:“應該不是說謊,我看着像真話。”
竹隐蹲下,用狗尾巴草撓十一的臉:“喂,你們為什麼要殺阿寶?也就是衛姜?”
十一癢癢的,她别開臉:“我們真的不知道,主子要殺人,給我們畫像就行,其他的什麼都不會給我們說。”
“還有阿姜的畫像?快拿出來我看看!”
初九道:“看了幾眼也就記住了,畫像并沒有帶在身上。”
“啊,這樣啊。”竹隐有些失望,“那畫像上的阿姜長什麼模樣呢?”
十一睫毛低垂,似乎是在回憶:“是個很尊貴的女孩兒,穿着粉色衣裙,容貌挺可愛的,眼睛大,唇邊有梨渦……”
她還要在問,翠容拉起她:“罷了,估計也問不出什麼,實在不行,我們就放他們走吧。”
竹隐轉頭去看兩位師兄,他們也是一樣的說辭:“那就放了吧,他們兩個受了傷,也追不上我們,不必徒增殺孽。”
“行吧。”
紀柯羽點了兩人的穴位,替他們解開麻繩。
初九後背受傷,血液滲透在草地上,紀太白給十一松綁時,她完全不顧自己胳膊受傷,隻紅着眼圈看初九。
初九見她心疼,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别怕,我沒事。”
見他們如此情形,紀太白八卦道:“你倆看起來關系不錯,是情侶嗎?”
初九耳朵微紅,十一面色坦然:“生死相依的夥伴罷了,這一生殺人無數,承蒙你們的大恩,倘若能離開,我們會日日為你們念經祈福的。”
初九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他被點了穴,不能動彈,隻能坐在原地,用餘光去看十一。
她聰明,機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她才不信佛呢,也不會念經。
可是啊,初九心想,如果上蒼垂憐,真的能逃脫那地獄一般的暗衛營,他願意一生一世茹素,為自己過往犯下的罪過贖罪。
紀太白解開十一身上的繩索:“行了,一個時辰以後,你們就可以動了,這裡沒有人來,你們注意些别被野獸吃了就行。”
剛準備離開,就聽見十一焦急道:“請等一等!”
竹隐回頭:“又想做什麼?”
十一眼眶微紅,睫毛顫動:“他身上的傷太嚴重了,我求求你們,給他重新包紮一下,你們是好人,求求你們了,我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們……”
見她苦苦哀求,大家都有些動容。
紀太白擺手:“哎呀,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是你們來刺殺我們的,怎麼現在要我們給你包紮啊……”
話雖這樣說,他還是走到初九身後。
果不其然,他身後的傷口又崩裂的,鮮血浸透衣衫。
紀太白龇了龇牙:“啧,這血都快流幹了。”
聽他這麼說,十一慌了:“公子,求求你,給他包紮一下,求求你……”
她急得眼淚直掉,紀太白心裡也不好受:“哎呀行了行了,你别着急,死不了的,翠容,請你拿一些止血藥來。”
不用他喊,翠容已經取來藥粉和幹淨的布。
也幸虧他們離開天都時都帶着傷,不然馬車上都沒有藥。
處理好傷口,紀太白拍拍初九的肩膀:“雖然你們是壞人,但是她對你挺好的,以後不要做壞事了,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吧。”
初九和十一靠在一起,像兩個福娃娃。
紀太白甩了甩手:“走咯!”
夕陽下,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秋日遊,霜楓映眼眸。荒原唱輕歌,倚蘭舟。
十一說:“九哥,你的傷怎麼樣?”
初九答:“不礙事,死不了的,我馬上用内力解開點穴。”
“九哥,别傷了你的身體,等一會兒就會自己解開的。”
“别擔心,我們盡早離開這裡。”
空中有不知名的花香,十一問:“九哥,如果我們倆生在尋常人家,也能和他們一樣吧?”
初九慢慢催動内力:“會的,明天起我們就不是暗衛了。”
“我們去哪裡?”
“郇州。”初九回答得很快,仿佛這個答案他已經念了千遍萬遍,無需思考,無需猶豫,“去郇州,我們都是從郇州出來的。”
“可是爹娘都沒了,家也沒了,還要回郇州嗎?”
初九解開被點住的穴位,轉過頭去:“回郇州,我們在哪裡,爹娘就在哪裡,我們還在家裡種柳樹,就像離開的那年一樣,我們再也不分開,再也不用賣命了……”
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一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