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霁夢中正和玉米大戰三百回合,忽然被人叫醒。林寒俯在他臉前,小聲喊他:“小周總,我們該去錄制了。”
周光霁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坐起身說好,眼神恍恍惚惚。
林寒從行李箱中翻出防曬噴霧對他一陣猛噴,周光霁糊糊塗塗不清醒說:“給你噴點兒,我不用那麼多。”
林寒笑笑說好,又彎腰從行李箱拿出清涼貼問:“您還要嗎?”
“要!”周光霁眼睛亮亮說,“它很神奇。”
周光霁把冰涼貼貼在額頭,戴上一頂漁夫帽,和林寒結伴而出。
五位嘉賓在上午錄制結束的地方集合,素面朝天,粉黛不施,影帝臉上還帶着未消的涼席印。
隻有鐘北和新人,妝容齊整,在一群疲勞恍惚的人裡顯得格外神采奕奕。
周光霁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一圈,又回到林寒臉上,暗暗誇贊還是自己小偶像好看,清水出芙蓉,素顔都比全妝漂亮。
陳導開始宣讀下午安排:
“現在正值玉米豐收時節,我們要到玉米地幫助良村居民收玉米。因為年輕人大多選擇外出打工,良村多為留守兒童和孤寡老人,所以每年莊稼收獲時節,村裡便會組織志願者進村幫忙收糧食。今天下午的任務就是幫助志願者完成玉米收割。”
“我們會給每位嘉賓安排志願者老師,老師會教你們如何更快速收獲玉米。晚上做飯的食材會根據下午收獲玉米的數量而有所不同,請大家努力收割。”
陳導說完,節目組給嘉賓分發衣服、毛巾和水壺。統一的白色短袖、遮陽草帽,白色粗糙毛巾,透明塑料水壺,和真正農民用得一模一樣。
嘉賓到更衣室換服裝。周光霁換上短袖,不自然抓抓背後。林寒眼尖,問他:“您怎麼了?”
“沒事。”周光霁說。
隻是有點紮。
周光霁收拾好東西,戴上草帽,和林寒一起,跟随志願者走進地裡。
兩三點的時間田裡日頭正盛,郁郁蔥蔥的漫野地一眼看不到邊際。一米多高的玉米杆将田野圍得毫不透風,給本就暴熱的天又加一絲沉悶。
周光霁剛下地就感覺熱氣撲面而來,汗珠順着額頭滾滾而下。皮膚像被關進蒸籠放在火上炙烤,蒸得又紅又熱。從沒吃過這種苦的周光霁第一次體會到,與空調房相反的另一種炙熱。
但也還好,周光霁舉起胳膊給自己擦擦汗,轉身看林寒一眼。
林寒同樣被曬得臉頰通紅,汗珠細密,臉上卻不見難忍模樣,看見周光霁望來,甚至還能對他笑笑,好像這種悶熱并不煎熬。
他好像習以為常。
周光霁又環顧四周,看看其他人,無一例外都是一副怨聲載道的模樣。
隻有林寒,站在這悶熱的玉米卻不覺,倒像是剛從水中鑽出的粉荷,沾染晨露,清新脫俗。
志願者給他們詳細演示掰玉米的方法:
“掰的時候先剝開外面的葉子,然後手用力往下一按,玉米就會被整個剝下。掰過後再用鐮刀将稭稈砍斷,放到地上。這棵玉米就算收完了。”
志願者動作熟練,看上去十分簡單。
周光霁撸撸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他走到玉米稭稈旁,用手剝開玉米棒旁邊的葉子,雙手抓住棒子用力一拽,玉米棒被完整地掰了下來。
周光霁興奮地轉身給林寒看,一低頭卻看見林寒身邊已經倒下六七根稭稈,掰好的玉米棒正剛工整放在旁邊。
林寒握住玉米快速一轉,一棒就被完整地剝下來。林寒将掰下的玉米随手放在腳邊,又立刻去掰下一個。周光霁轉身看他的功夫,他又掰了三四棒,動作不可謂不娴熟。
周光霁詫異看看林寒,又有自己手中孤零零的玉米,默默轉回了頭,咬牙開始加速。
然而養尊處優的嬌少爺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自小幹農活的山娃子。周光霁憑借蠻力,連掰十幾個之後,筋疲力盡,渾身酸疼。手指更是酸脹,火辣辣地發疼。
周光霁低頭一看,手指肚上不知何時破了個口,血珠順着傷口不斷往外滲,也不知紮進東西沒有。
但周光霁毫不在意,用指尖抿幹血迹,随手在褲子上蹭蹭,馬不停蹄繼續掰玉米。
林寒掰完自己的一隴田,轉過來幫周光霁。周光霁滿頭大汗,胳膊酸到擡不起來。林寒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您到旁邊休息會兒吧,我來幫你做。”
林寒白淨的臉同樣通紅,鼻尖冒起密密汗珠。周光霁哪裡舍得讓他做,心疼說:“不用,我還能堅持。”
林寒笑笑,沒再說話,而是拿起節目組發得白毛巾走到澆地用的水渠邊打濕,遞給他說:“您擦擦,會涼快些。”
周光霁如星星般的眼睛亮起,接過林寒遞來的毛巾,胡亂在臉上抹兩下,又遞回去說:“你也擦擦。”
“好。”林寒接過,在脖子上擦了兩下,順手搭在肩上。
他沒想到,大鬧片場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周光霁,能堅持到現在。
其實周光霁難受極了。天氣太熱,冰涼貼早已不起作用。自己準備的漁夫帽被節目組收走,統一換成草帽,草帽粗粝不停摩擦額頭,磨得他額前發熱發脹。
地上的雜草和割剩的稭稈紮腳,剛剛破掉的手指尖還隐隐作痛,曬、熱、悶、累,周光霁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種罪。
可看着身邊溫柔恬淡的林寒,又覺得好像沒那麼難受了。
再怎麼說,他有偶像。
林寒不知周光霁内心的跳脫思維,他随手将草帽外沿上翻,濕毛巾挂在脖子後,站在周光霁身邊幫他掰玉米,動作娴熟且十分适應。
“你以前經常做這些嗎?”周光霁問。
“對。”林寒笑笑說,“畢竟我是家裡唯一男子漢嘛。”
周光霁疑惑問:“唯一?”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媽媽将我養大的,後來她身體不好,我就自己下地幹活。”林寒絲毫不覺的這件事有什麼,坦蕩且自然地說。
周光霁歎口氣,一貫天真爛漫的臉上挂些憂愁,像學大人裝深沉的孩童,悲傷地說:“哎,你們真像。”
林寒:?
“許斯儀也是,從小沒有媽,他爸又總打他,每次被打都往我哥桌子下面鑽。”
林寒:……我倒也沒有那麼慘。
“而且啊,許叔叔還想給他找後媽。你都不知道那個女人的下巴這麼尖!雙眼皮這麼寬!鼻子這麼高!”周光霁聲情并茂,邊說邊加動作輔助。
林寒知他心意,哭笑不得說:“小周總,我媽媽很愛我,不打我,也不給我找後爸。我的童年過得很快樂,沒有任何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