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以前啊……”林寒思考片刻,眼中閃過周光霁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是一種委屈、難過、孤獨、落寞與艱難困苦都已過的淡然,和回想起起來還是會失落的輕微抱怨。
周光霁的心像被人用手攥住一般,生疼又苦澀。他剛想開口安慰,就看見林寒忽然表情一變,俏皮眨眨眼:“我的以前,吃飯睡覺認真讀書,和你們沒有不一樣。”
周光霁呼之欲出的寬慰被堵在胸口化作一聲驚訝的“啊?”
“怎麼了,小周總?沒聽到艱難困苦求生之路很失望嗎?”林寒笑着問他。
“那倒沒有。”周光霁說,“隻是我以為你以前會過得比較難,像現在這樣。”
林寒幫他扶扶身上快掉落的紙箱:“其實還好,我給你說過,家裡雖然沒錢,但是我母親對我很好,她全力支持我讀書,所以我的學生生涯過得還算不錯。”
“那後來呢?”周光霁問,“剛進娛樂圈時是不是比較難?”
像按下開關似的,林寒眼底迅速聚起一抹濃郁的狠厲,又被他的盈盈笑意遮掩,像是人群中的芸芸大衆,說出各行各業每個工作人員都會說出的一句話:
“工作以後也很好啊,除了老闆有些苛刻。”
林寒癟癟嘴,像每個會抱怨老闆的員工那樣吐槽。
“何董嗎?”周光霁問,“等回去我和他打個招呼。”
“不用,”林寒笑着說,“我麻煩您太多了。”
周光霁伸出一根手指不認同地晃晃,背過攝像機在他耳邊小聲說:“男朋友幫忙怎麼能叫麻煩呢?”
林寒詫異擡起頭,樓道裡的光線剛好折射在他清亮深棕的瞳孔,像一顆經年累月沉積的透亮琥珀。世界仿佛瞬間變靜,靜到隻剩下周光霁如雷貫耳的心跳。
怦怦、怦怦……
他又想吻林寒了。
但是周圍全是攝像機,小周總不開心地撇撇嘴,頭次體會到當明星的煩惱。
林寒一眼能看出他在想什麼,輕笑着拍拍他的肩,擡步走出樓道。
周光霁緊随其後,把廢紙箱和舊書本卸上車,感覺人都輕松不少。但随之而來的事,肩背酸痛無比,像扛了好幾袋玉米面粉。
小周總仰着脖子給自己做拉伸,左搖右晃,怎麼都不舒服。
林寒從背後伸出手,攀上他的肩,幫他揉發脹的脖頸。纖纖玉指力道正好,周光霁發出滿足的喟歎,突然發笑。
林寒好奇問:“您笑什麼?”
周光霁搖搖頭,臉上笑意卻絲毫不減,黑曜石一樣的眼中全是藏不住的璀璨笑意。
林寒跟着他笑,手上動作不停,眼中笑意盈盈,溫柔又納悶問:“這麼好笑嗎?”
“對呀。”周光霁乖乖低頭讓林寒捏肩,“你給我捏肩,我開心呀。”
“就因為捏肩?”林寒加重些力道。
周光霁點點頭:“當然!”
當然是因為感覺我們現在好像老夫老妻哦。
但是這些話周光霁不敢告訴林寒,他怕林寒也笑話他。
幸福的周小少爺得到男友體貼的服務,心滿意足。筆直的長腿一邁,大刀闊斧坐上電車,拍拍身旁空位,沖林寒擡擡下巴:“上車,走。”
林寒眼帶笑意,踩着腳踏坐在他身邊,扶穩旁邊把手。周光霁擰下車把,三輪車嗡嗡嗡駛出小區。
收購站老闆教他們,騎車回收時要邊走邊吆喝,讓人聽見聲音,主動找來。周光霁現學現賣,清清嗓子,高喊:“收廢品喽,收廢品樓~”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飄蕩在并不繁榮的大街小巷,穿梭在當地方言之間。林寒憋笑,告訴他:“您這樣不行,他們不說普通話的。”
“那要說什麼?”周光霁問。
林寒沒聽過當地方言,但根據收購站老闆的口音,嘗試道:“收破爛兒嘞?”
周光霁立刻高喊:“收破爛兒嘞,收破爛兒嘞~”
老舊電三輪上全是灰塵,連屁股下的坐墊都是土,車鬥中因拉過廢舊玻璃瓶,各種泥污舊漬。
林寒還記得之前每次見小周總都是一身高定,光鮮亮麗,如今坐在這破舊肮髒的電動車上,倒也絲毫不違和。
真是神奇,從富貴錦繡中來,卻絲毫不見富貴病。
林寒擡起一隻手,輕輕搭在周光霁臂彎。
周光霁含笑看他兩眼,喊得更加起勁。
一下午的走街串巷,總算是湊齊今日食宿費,周光霁累累得半死,騎車帶着林寒正好路過鐘北的燒餅鋪。
“我們進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