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感情在那晚畫上句點，鮮有人知的開端與落幕，隻有偶爾的鈍痛證明它曾來臨過。

但事情總會推着人向前走，悲傷未及清算，陳清的通牒就發了過來，她還沒辭職，得上班。

閑言碎語不可避免進入她的耳朵，人群熱鬧處、茶水間閑聊時、飯桌上飄忽的眼神……

黃靜希不能說完全不在乎，不過好在她也不是初入職場，隻是降噪耳機時時戴着罷了。

陳清某種意義上而言也算一個不錯的領導，案子該帶她還是帶她，不受影響。加班多了，瑣事就少了，她也樂見其成。

時間推移，初冬的白日一天天變短，律所外那條街上的法國梧桐開始大片大片地掉着葉子，金燦燦的葉子，在雨的沖刷下日漸稀少。

黃靜希撐着雨傘往前走着，傘上細密雨聲和腳底窸窣的落葉聲混合，像是逝去季節的歎息。

越來越冷了，她攏了攏身上的圍巾加快步伐，今天是和代理律師碰面的日子，再過幾天就要開庭了，還有一些細節要敲定。

見面地點約在一個茶室，服務員幫她把雨傘收好，引她前往Tina訂好的雅間，熱騰騰的普洱茶已經沏好了，清香醇厚。

“雲華小姐和車律師在來的路上了，雨天有點堵車。”沏茶的服務員微笑道。

雲華是一種茶，Tina的中文名卿雲華，古色古香的一個名字，茶室主人的女兒叫這個名字恰如其分。不過在國外那些年叫慣了Tina，聽到雲華還有點恍惚。

“沒事，不着急。”她接過茶，靠窗随意坐下，拿出手機打發時間。

「震驚！當紅女明星戀情曝光！」

不感興趣，她劃過。

「頂流主播停播超半個月……」

梁晉楷停播了？有點突然，也沒聽斐斐說起過。

「昔日綜藝咖律師或變法制咖？」

黃靜希點了進去，入目第一句是假借聖人之口的“唯有女子和小人不可得罪”，她輕嗤一聲，點了個舉報退出。

“Cici你這個笑不簡單啊。”Tina的聲音。

“到啦。”擡眼是身着淺灰色派克服的Tina。

“車律師，您好。”黃靜希起身握手打招呼。

大家都是律師寒暄了兩句就直奔主題，案子的細節和證據敲定環節，Tina拍了拍她的肩膀把空間留給她們，退了出去。

每次見面都是一次時空穿梭，但即使無數次回到那個瞬間，恥辱還是一樣。

“除了傷痕鑒定……”

黃靜希知道她想問什麼，冷靜專業道：“他是體外S J，對冰淩也是。生物證據……沒有。”

“他也是律師。”她補充。

當年正是因為這層原因導緻證據不足，兩人陷入沉默，黃靜希把頭埋在毛衣領中，盯着茶幾上漸漸涼透的茶。

“……真是人渣。”車律師緩緩道。

她把涼掉的茶倒掉，重新斟上熱茶遞與黃靜希，“我看看其他方向。”

“你男朋友那邊——”車律師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她喝了口茶，深吸了一口氣，“車律，我和冰淩想控訴的是既遂，我想讓周城身敗名裂地進去，我們不在乎世俗看法。”

“陳女士開庭當天會到場嗎？”

“會。”

“還有一份補充證據在寄來的路上，應該有幫助。”

“好，我明白。”

兩人的讨論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車律師告别的同時，黃靜希把内容同步給陳冰淩。

放下手機，想透口氣，她打開了窗戶，浸着寒氣的風密密湧入，她看着窗外發呆放空，又不禁自嘲，還好分手了，如果沒有分手——

算了，頭痛，不想了，去吃個甜品吧，她起身往外走。

“甜品來咯。”Tina拎着伯爵紅茶栗子蛋糕走了過來，“猜你想吃蛋糕。”

“料事如神。”

“你别說，那家店店員長得還挺帥的。”

“你還看得上男人？”黃靜希半調侃道。

“我又不瞎。”Tina把蛋糕拆開，切了一塊給她，“好賴還是知道的。當然比外交男神的風采還是差了點。”

“我倒不記得那裡有帥店員。”她接過蛋糕，自顧自吃了起來。

“怪不得有帥店員。”她再掃了一眼包裝，點評道：“味道變了。”

“不好吃？店員推薦的。”

“也還行。”

正說着，身旁的Tina突然驚呼：“我今天是走桃花運嗎，Cici快看下面，帥店員跟了過來。”

黃靜希懶懶往Tina指的方向掃去，一個穿着黑色衛衣和丹甯的男子，身型優越些，也沒啥，又看不清臉。

“也還行。”她敷衍道，繼續吃她的蛋糕。

“快看。”

他擡了一下頭，猝不及防她瞥到了他的臉，江嶼？她的狐狸眼微眯确認，是江嶼。江嶼他來這幹嗎？

他拎着蛋糕盒擡步往樓上走，兩人視線有一瞬的交彙凝滞，未等她反應，他的視線已漠然錯開，像一個陌生人，不見情緒。

“啧啧，真高冷。”Tina搖搖頭，吃了一口蛋糕，“剛剛我就是問他給我推薦的。”

“他是店員？”黃靜希回頭問她。

“顯然是我誤會了。”

目送那人進雅間了，Tina把窗戶關上，拉着黃靜希往室内走去，靠窗還是冷。

“你認識他？”她随口問了句，又讓店員給江嶼的雅間免去茶水費，“就說蛋糕很好吃，謝謝了。”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Tina剛回國可能沒看到這些新聞，和江嶼的關系也似乎一兩句話道不明白，她摸不清Tina的态度，選擇回避這個問題。

“雲華小姐，那位先生說舉手之勞不用了，他問你姓名，說……要請你吃飯，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回來傳話的小姑娘唇角是翹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