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一點,畢竟奉孝的身體不如何好,總是得有人看着點。”鐘遇說起這個有些憂怨,“他自己也不在乎……這才是我所不願看見的。”
“那就去幫我看看小荀老師吧。”陳宮笑着讓開來。
“好。”鐘遇答應的很好。
去看小荀老師的鐘遇很為難。
“耳疾太久了。我隻能盡力恢複。”他朝荀攸道。
“無事。不期,奉孝又幹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荀攸熟練的安撫面前學生的情緒,并且轉移話題。
“又去逛花樓了算嗎?最近還把心思打到了女學子的身上。”鐘遇收拾收拾自己帶過來的工具,順着荀攸的話道。
“誰去付的錢?”荀攸忍不住笑問。
“要是我去的,小荀老師你大概可以收到奉孝被賣身花樓,即将接客還債的消息了。”鐘遇忍不住笑起來,帶着一點輕快,“我可是絕對不會去花樓贖奉孝的。”
“也就在這點上你對奉孝心腸硬的很。”荀攸搖頭歎息。
“畢竟我讨厭花樓的脂粉氣嘛。”鐘遇點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奉孝每次去花樓簡直都要被脂粉氣腌的入味了。”
“你身上也快要被煙草的氣味腌的差不多啦。”荀攸看向自己面前有些驚慌的少年,“你以前身上可沒有那麼重的草藥和煙草味。”
“一些事情吧。”鐘遇撓了撓頭,似乎還是那個荀攸認識的那個禮貌乖巧又有些惡趣味的少年,“有些事情發生啦。”
“上個學期就想要問了,是發生了什麼嘛?”荀攸指了指鐘遇的白頭發。
“小問題。已經和文若他們說過了。”鐘遇不願意回答更多。
“阿若最近和我寫信,說是從你這兒得了一好琴。”荀攸示意下人将窗戶打開,“煩惱于要同給你的回禮就要想許久。”
鐘遇笑了起來,“女公子要是糾結于回禮的話,那大可不必,畢竟往後,還需要她對我多多包涵。”
“婚期定在阿若及笄的那年,也沒有多少時候了。”荀攸歎息,“走吧,别在我這兒,同同窗們玩去。”
“小荀老師也要注意自己身體一些。”鐘遇勸道,他推開門,“我走啦。”
他走入陽光中去。
白發有一種瑩潤的光澤,也仿佛有着些許的浮光。
從荀攸的那邊看過去,似乎有一種初雪将要消融在陽光中的感受。
抓不住。
不期和文若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隻不過,這次進入辟雍之後見他,才發現不期大概經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那才隻是一個月。
荀攸又是歎氣。
不過很多很多的人都不清楚,也不會知曉——那不是一個月的時光,而是無數次生死,無數年的鮮血和心計,無數次清醒的死亡、破碎。
——他用了自己所有的才華、學識、技藝,以為每一次都是他真正的人生,但每一次的結束,他都被拉回那個時間,即使成功也是。
過往的一切在亂世中破碎,連同着他自己。
卻又在每次來辟雍的時候回溯、重組。
在下鐘遇,字不期。
他如此介紹自己。
他已經快要忘記了過去自己的名字。
當然,也覺得那個名字沒有必要了。
回不去啦。
周瑜最近搬到了一群同鄉的寝室。
說實在的,同鐘遇分道之後在辟雍的日子越來越難熬日子。
鐘遇就是那種很會找樂趣,也很會将身邊的人照顧的好的人,和他在一起給人的感受就是舒服。
興趣中并無惡意,卻也實在令周瑜不喜——他沒有心思成為世家子弟的樂子。
當初在鐘遇那邊的東西,鐘遇派了侍從來幫忙将周瑜的東西也搬了幾趟,琴最多,也是周瑜最在乎的東西,所以自然是穩妥。
周瑜靠着門想着怎麼快些過去,畢竟這些日子實在無趣。
鐘遇啊……他垂下了眼睛。
如果不是在一處,殺了最好。
但誰能殺得了他?
就連他自己都殺不死他自己。
求死不得啊。
至于隐鸢閣的那位,見了鐘遇也說的也是時機未到。
知曉這個的時候,那位透過鐘遇,看到了自己。
……因果。
他想起自己嘴裡的血。
如同野獸——咬斷人的脖子,脖子的主人沒有防備,也沒有任何的意料之外。
他死去了。
但是——也許對于他來說,大概已經是重新的開始了。
不期,也真的不是時候吧。
他看向案上的那把琴。
卻想起,鐘遇從來都不善琴,而善聽,善于——
手指被琴弦割破——
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