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遇咬上周瑜的脖頸,不重,說是咬,還不如說是舔舐。
“公子,收拾好了。”侍女出聲。
鐘遇停下動作。
周瑜道,“放在外面,退出去。”
“繼續。”周瑜抱住鐘遇的頭不讓他擡起,“我不介意。”
“我也挺想的。”鐘遇在周瑜脖頸處笑起來,“我還沒有想好。”
他如同溺入水中的人,他并不想要掙紮,他在等待在水中失去意識。
——然後,造成這個情況最主要的人,對他說,為了我活下去。
“你的臉呢?”鐘遇忍不住問他。
周瑜瞧見鐘遇擡起頭來,他笑着,那雙眼睛确是冷冷的,好像好不容易粘好的名貴瓷器,隻要他一句話就會碎掉了。
……天尊啊。
有點難搞,以前都是鐘遇哄他,現在輪到他哄鐘遇。
——他覺得他自己比鐘遇好哄好多。
鐘遇瞧着周瑜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笑,“公瑾,學一下你妹妹,哄不過來了,好歹也得胡攪蠻纏啊。”
他輕巧的想要将這個點糊弄過去,“帶上衣服我們走吧,等到了再用紙鶴說一聲……”
周瑜打斷他,開口說,“我真胡攪蠻纏了。”
他開始動手。
鐘遇反應極其快,周瑜手勾到他衣帶的一瞬,他就毫不猶豫的發動了傩!
兩人跌倒在草地上!
周邊的聲音一下子熱鬧起來,琵琶聲急促,火焰燃燒聲音,刀劍交錯聲響,還有說話聲。
火光透過垂下的發絲穿透過來,照在身下人的臉上。
碎冰一樣的眸子裡有驚慌,緞子一樣的長發散在草地上,耳邊朱砂豔麗,卻豔麗不過他臉上微紅。
“我衣物還沒帶回過來。”周瑜沒有松開手勾住的衣帶,他在鐘遇上首笑,“你這兒有我衣服吧?去年山陽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了。”
“你先放開我衣帶啊!”鐘遇咬牙,他死死的護住自己的清白,語氣有點崩潰,“有人啊!”
“你問我臉的。”
“你不要臉我要啊!”鐘遇恨道,“你的胡攪蠻纏就是霸王硬上弓嗎?!”
“所以要不要為我活?”周瑜将衣帶下勾。
“活你個大頭鬼啊!”鐘遇抓住他的手罵,兩人力氣極其懸殊——周瑜的手依然在往下勾。
鐘遇瞧着衣帶要被周瑜拉開,到底還是道,“我努力活——”人可以死但至少不能社死!
周瑜松開手,卻沒有很快從鐘遇身上起開,他低頭,輕輕的碰了一下鐘遇的唇,“我也很喜歡你。”
鐘遇的臉紅起來,他那雙眼睛沒有閃躲,溫和一片,春水在冰層湧動,“我知道。”
——要是你不喜歡我,早在學宮第一天,就用琴把我腦袋開瓢了。
“……哥,你們搞完沒有。”唐簡冷酷無情,“起來了,學宮的時候你們兩個就黏糊糊的。”
“……沒有吧?”鐘遇思索過後反駁,他示意周瑜從他身上起開,等人起開後他才說,“學宮的時候難道不是公瑾提着一把琴平等錘了每一個人嗎?”
“應該不算。”周瑜坐在鐘遇旁邊,“我沒有特意去打過你。隻有誤傷過。”
“……不要提這個,公瑾。臉真的挺重要的。”
“诶——這就是小鐘的對象吧!有點眼熟啊……”徐庶在兩人面前蹲下來,瞧瞧周瑜的臉,“年歲幾何啊?生辰是什麼時候?”
周瑜報出年歲和生辰。
徐庶聽完,手就搭上鐘遇肩膀,“我和小鐘說點話哈,敲打敲打一下小鐘——小鐘你瞧上的是誰你清楚吧?!”
她手一用勁把人轉過來,“别和你師尊走一樣的路子哈,而且這是小寶的……”
她話沒有說完,但也不太需要說完。
鐘遇奇怪的瞧着她,“我是會被騙的人嗎?”
“你師尊當初瞧着也挺精明的。而且你沒有欺騙人家感情嗎?以後小寶來找你麻煩徐神站小寶那邊啊,不站你這邊的。”
“……打擾一下。”周瑜在旁邊開口,“我們之間的情感發展可能和前輩你認為的不太一樣。”
鐘遇笑倒在周瑜肩膀上,“嗯,的确不太一樣。”
——他遇見我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後來我活了活,死了死,瞧着世界在不停的轉變,我自己也變得不死。
瞧着我熟悉的人變成我不熟悉的樣子。
——最後,我找到了世界唯一的真實。
真的是,好卑劣啊,又好狼狽啊。
好像就隻能扒拉着真實走下去。
好恨啊,為什麼不能直接死去。
好恨啊,為什麼每次都沒有成功。
最後,到底是誰拉着誰,到底是誰憐誰,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就這樣吧。
鐘遇那年睜開眼睛,瞧見春梨自院子伸出一支,眼睛無聲碎裂,記憶模糊一片。
不記得誰人的落下的淚,不記得愛,也不記得恨。
模糊一片,如同他的來處。
他瞧見他的時候,比恨先生出的,居然是歡喜。
他的傩啊,追尋,模糊。
天生的巫子,如不曾激發,大概也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不曾接觸天道,如果不曾接觸仙術,如果不曾接觸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