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學宮的時候,我見着他想着的是什麼已經想不起來了,總歸不是什麼好詞。傩中時候,記憶模糊的……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到底為什麼非他不可。”
“他在隐鸢閣問我是否兩清的時候,我答的是。傩中舊事一筆勾銷,但最難算的反而是感情賬。”
“我放不下。”周瑜坦然說,“察覺這點的時候,我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突兀的就落了淚。
無端想要知道一個問題,那他呢?
那個時候鐘遇的消息還沒有,說不準會已是一方白骨。
那個時候江東在準備打荊州,周瑜也隻能把這事放下。
得知孫堅被救下來,心中無緣無故的生出一種直覺,寫信過去試探,得到一手娟秀小字。
隐鸢閣再見,他笑問過來,心歎,孽緣。
——我卻不甘休。
鐘遇瞧見人,收了劍來先朝廣陵王行禮,“殿下。”
瞧着還是很正經的——忽略他背後慌亂的話。
“好久不見啊,周學弟……還有殿下。”郭嘉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行禮也歪歪斜斜的沒有一個正形。
“打馬将軍下手重了些,打張邈學長我頗有分寸。”鐘遇注意到廣陵王目光看後面,微微一笑解釋,“太吵了,沒有心思處理文書,隻能先下手為強。”
“真的是好兇殘……就連我也被不期不念舊情的丢出書房了去。”郭嘉抱怨,“當真的是好生無情啊。我都不是不期你的心頭肉了嗎?”
“你和文和在一處,實在太吵了。”鐘遇回他,“等些時候随我走,我要給你熬藥喝了。”
郭嘉見鐘遇提起這個,頓時苦了臉,“我們幹點有意思的事情嘛,難得見面,不要提這些掃興的事情。”
“我已經戒了去花樓了。不過可以陪你喝酒。”鐘遇收劍回他,“你現在身體好虛,最好還是喝些藥。”
“喝多了太苦。”
“酒是甜的。”
“你那酒軟綿綿的沒有力道,沒有樂聲,沒有美人。”
“有獨步天下的美人小紅淑女,有我劍歌,還有年少時我在長安埋的酒。”
“……你在長安還埋了酒?”
“那個時候難得的一瓶好酒,地下已經埋了七年,前些時候才挖出來,未曾和文若還有你說。”
“你回了趟長安?”
“去取一塊木料研琴。那樹和我當真真的有緣啊,那麼大的戰火,居然恰恰好……給我留下夠研一把琴的好木。”
“琴可否有名字?”郭嘉問他,“你當年給荀語送的一把扇子……名字是什麼來着?”
“不記得了。”鐘遇從袖子中拿出一把扇子來,“阿語給我退回來了。”
他“嘩”的一聲展開折扇,丹青稍有褪色,保存的很好,但是很新,“今日到的,随手拿過來了。那時候刀都用不準,做的可是真難瞧。”
“至于琴的名字……”鐘遇瞧向周瑜,他說,“你覺得什麼名字合适?我已經很少取名字了。”
“我也沒有什麼取名字的天賦。”周瑜回道,又問鐘遇,“那把琴是那塊木頭做的?”
“嗯。”鐘遇知道他說的木頭是哪塊,彎了彎眼睛,“當初還說你家中有姊妹我就給你,結果嘛……到底還是給了你。”
“看上的又不是人家姊妹……不期你别那麼說話,溫溫柔柔的調調和調情樣的。”郭嘉在旁邊大膽開說。
鐘遇踹他一腳,“在一起了語氣溫柔一點怎麼了?”
郭嘉沒有躲開他那一腳,而是故作柔弱的捂住自己心口,“啊……果然,不期你和文若都是見色忘義之輩,實在是嘉錯付了。”
“滾。”鐘遇把人提開,和廣陵王道了一個别,也稱得上解釋的道,“我和奉孝、文和小聚,在我自己府中。殿下如若不忙,可來我家中用膳。”
“介意我帶人來嗎?師弟?”廣陵王瞧了瞧周瑜,笑問鐘遇。
“自然是不介意。”鐘遇笑起來,他目光和周瑜對上,一觸便沒有分,“不如說……求之不得。”
他旁邊的郭嘉翻了一個白眼,“好粘糊。”
“走了,反正沒有你和文和之間的陰濕。”鐘遇提着郭嘉領子,“我們可是自由戀愛诶。”
“也是。天尊,你能開竅已經很好了。”郭嘉感慨,“我還和荀語說過不要嫌棄你是一木頭。”
“……你到底和阿語說了什麼啊?”
他們聲音遠去
“他是木頭诶。”廣陵王歪頭對周瑜打趣。
“我知道。”周瑜抽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來,眼裡面帶了笑,“但開竅了很好吃。”
“是不得已為之還是各有算計?”
“是不得已,但也算情投意合。我覺得他失去了那些麻煩的傩也很好。我知道他的疲倦,要是真的讓傩在他身體裡面發展下去,那才是最糟糕的。我們都走之後,讓他靠着回憶走過千年嗎?長生并不是他和我所求。”
“所以當一個普通人死去也沒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