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在路上的驚鴻一瞥不同，今天的沈天赫，如同從地獄中伸出的魔爪，死命地抓住她的腳踝，要把她拉入地底深淵。

但當時沈天赫的臉上分明毫無表情，沒看出有任何生氣的迹象。

另一張臉出現，揮開了沈天赫的臉，江書靈陡然睜開眼。

她起身，拿起手機，翻出微信上置頂的那個人，方蕭。

點開對話框，看到給方蕭設置的聊天背景，是方蕭第一次參演短劇的劇照。

方蕭眉眼流暢幹淨，鼻梁挺拔，雖然比不上很多男星的精緻和驚豔，但也是很耐看的型。

他一直以來都很努力，江書靈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影響到他。

江書靈想給他撥個視頻通話，可手指卻始終按不下去。

撥通了她能說什麼？他會不會已經聽說了她的事？

兩家不是同一個公司，他應該沒有這麼快聽說的，現在告訴他，也隻是給他平添煩惱。

江書靈退出微信，腦海裡浮現一串數字：6999。

是他的電話尾号。

她翻出最近通話記錄，那串紅彤彤的未接來電沒有備注，也沒有被删掉。

江書靈有種沒來由的直覺。

沈天赫一定在電話那邊等她聯系他。

就像在等一頭被困住的小兔，自投羅網。

奶奶睡覺了，這個電話不能在家打。

如今是初冬時節，外面天寒地凍，江書靈披上羽絨服，塞上平日裡不會在公司穿的黑色雪地靴，拿着手機和鑰匙出了門。

她沒走遠，找了附近的一個小公園，坐在長凳上，眼睛盯着那串尾号6999的号碼出神。

打給他要說些什麼？

答應他出演女二号？

不行，若是答應了，他一定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對，就問清楚他到底有什麼條件，到底想怎麼樣。

江書靈深吸一口氣，冬日夜晚的冷氣吸入鼻尖，刺激她的大腦。

她撥出這串号碼。

隻聽到嘟嘟兩聲，那邊很快接通，江書靈呼吸一滞。

隔着電流，她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電話那邊的呼吸聲，很淺，很舒緩。

不像她，緊張地捏着手機的指尖都泛着青。

那邊應該知道是她，很有耐性地等着，沒有催促。

江書靈實在忍不住，主動開了口：“沈總，您的目的是什麼？”

沈天赫淺笑，本就磁性的嗓音，透過電流的加持，更加沉而撩：“天倫酒店，3808，給你20分鐘。”

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時間，沈天赫直接挂了電話。

江書靈隻能瞪着手機，腦海裡回想男人說的地點，天倫酒店，是天娛集團旗下酒店，3808，這個房間應該是在頂層，她沒資格上去，但她聽說過。

這個沈天赫真是直接得讓人可怕。

她去還是不去？

江書靈拿不定主意，想想還是再次撥通沈天赫的号碼，對方卻沒有再接。

算了，她隻要不同意，他總不可能用強。

那就是犯罪了。

江書靈拿定注意，迅速打車前往酒店。

酒店上電梯需要刷卡，35樓以上則需要酒店侍從刷卡。

沒人問江書靈去哪層樓哪個房間，侍從看到她進入酒店大堂，徑直把她帶入電梯，摁下38樓，一切順理成章，一切都讓江書靈心思越發沉冷。

侍從直接刷開3808房門，恭敬請她進入。

江書靈深吸一口氣，緩步踏入其中。

房門關閉。

江書靈一點點挪動步子，走了進去。

沈天赫高大颀長的身形站在落地窗前，雙手插兜望着遠方，對面是一條人工湖和城市最大公園，遠遠望去景色開闊。

這是一件總統套房，他們站着的地方是客廳，僅僅這個客廳都比她和奶奶的整套公寓的面積還要大。

江書靈站在那裡，望着沈天赫挺拔的背影，即便沒看到對方的面容表情，都能感覺一股股強勢的迫力席卷而來。

江書靈頓覺手腳不太聽使喚，畏手畏腳起來。

她站在不安，可對方沒轉身，沒開口，她竟是不知該怎麼辦。

少頃，沈天赫轉了身，目光默不作聲地停留在江書靈臉上。

女人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腳踩黑色雪地靴，脖子上纏了幾圈黑色羊絨圍巾，裹住下巴，襯得小臉巴掌大小。

她的膚色雪白，鼻尖凍得通紅，杏眼粉唇，嬌俏明豔，粉雕玉琢般，惹人憐。

隻是那雙杏眼未有昨日光彩，眉梢輕輕蹙着，望着他的目光，臨敵一般。

沈天赫提步，緩緩走近江書靈，每一步都透出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江書靈往後縮了兩步，壯着膽子迎上男人的目光，緊繃着下巴，僵硬出聲：“沈、沈總，您、您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沈天赫頓住步子，狹長的眼尾戲谑般仰起：“有男朋友，又如何？”

江書靈愣住，是啊，對他們這種人來說，道德感是什麼？完全沒有的好嗎。

她人傻了三秒，咬咬牙繼續争辯：“是，我有男朋友，可能對您來說，沒什麼關系，可是我和您不一樣的，我有關系，有很大的關系，我不能對不起他。”

沈天赫單手插兜，邁向江書靈的步子擴大，右手捏住女孩的下巴，擡起，嘴角掀起一抹涼意：“江書靈，我隻是覺得你值得這個角色，這個角色也隻能你來演繹。”

男人揉搓着她的下巴，這裡的皮膚很冷，也很涼，待他揉出一絲溫度後，才放開手。

沈天赫骨感修長的雙手，攏了攏她脖子上的圍巾，嗓音仿佛随和極了：“你為什麼要想這麼多呢？”

他沒有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把話題落到了角色上。

甚至反問她為什麼要想這麼多？

就像是……對方在認真談工作，她卻在這邊自作多情。

江書靈癟了癟嘴：“沈總，這個角色我本來就被刷下來了。”

沈天赫松開手，轉了身：“這是導演和公司的疏忽，龐開已經和你道過歉了。”

江書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