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焰又搖搖頭。
劉靜瑤:“呃,那隻有一天看房一天搬家了啊,這怎麼來得及?基地給我安排了住處,你要不要先跟我一起湊合幾天?”
将焰:“不了吧,我們也沒有很熟。”
劉靜瑤搓搓手,又左右看看,然後去尚還完好的那個牆角裡把她放零食的小推車拖了過來,問将焰,“要不要過來吃點?呃,要不我也帶不走這些,有點浪費。”
都說人在尴尬的時候會假裝很忙,将焰覺得劉靜瑤對此演繹地非常生動,剛好那塊面包已經消化地差不多了,于是她欣然同意。
兩人粗略的把劉靜瑤房間地上的玻璃與建築碎屑踢到一邊,劉靜瑤也從櫃子裡抱出冬天的被子和床單鋪在地上,把冰箱裡的飲料也一股腦端出來,恨不得給将焰開個零食party。
劉靜瑤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慢慢融洽起來,後來甚至把燈也關了,月光從半面倒塌的牆壁投進屋裡,無端地靜谧與浪漫。
“真好……真好,窗戶大真好啊!”劉靜瑤後來又喝了點酒,現在舌頭都大了。
“嗯。”将焰不沾酒,但由衷認同這句話。
“這裝修風格也蠻好的,幹脆以後買房子就不裝窗戶了,直接一邊牆打爛!”劉靜瑤豪氣地沖着空氣揮了一拳,又舉起酒瓶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
将焰笑了笑,問她,“那你打算在哪買房子?”
“買房子,買不起。”那瓶酒也喝完了,劉靜瑤雙手一攤,大字型仰躺在地上,“嗚嗚,誰來買我的書,買我的劇本,最好一個億買一本,嘿嘿……那樣我就能買大房子了。”
“你是作家啊?”
“呃,不算吧,就是随便寫點東西,上大學的時候寫網文賺了點小錢,畢業了幹脆就做全職寫手了。反正什麼賺錢就寫什麼,不過到現在也沒賺着什麼大錢。”
“那何必留在海市?找個房價便宜的地方,或者去鄉下之類的,生活成本低得多。”将焰說。
“嘿嘿,我挺喜歡這裡的。世界級大都市,說出去多有面子,不過主要還是因為這裡比較好玩。我喜歡看劇看展之類的,這類活動隻有海市辦的最頻繁,無論多小衆的東西在這裡都能有一席之地,就像這樣渺小的我,也能在海市活的自由自在的,因為沒有人在乎我,不會有人盯着我催婚生娃,對我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劉靜瑤慢慢說完,又問将焰,“你呢?”
“跟你差不多。”将焰聳肩,沒有細聊。
劉靜瑤忽然靜默了半晌,撐起身盤腿坐着,盯着月亮發愣,好一會兒才說:“我小時候,一直以為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和玉兔,那時候住在鄉下,晚上的星空好亮,連銀河都清晰可見。有月亮時,星星就少了,但是那樣的夜晚更亮,每一朵雲都裹着月光飄在天上,即使沒有電燈,夜裡也看得清路,看得清樹,看得清外婆臉上的皺紋。那時候我就喜歡一直盯着月亮,恍惚間好像真的能看到月亮上有一棵樹,有一位仙子就倚在樹上。”
将焰靜靜聽着,沒有出聲。
“我經常晚上不睡覺,偷偷跑出去看月亮,大部分時候都是對着月亮許願:嫦娥仙子,嫦娥仙子,你能不能下凡來送我一顆仙丹?我要讓我外婆吃,讓她也變得年輕又漂亮!”
說到這,劉靜瑤噗嗤一下笑出來,似乎有些害羞,沒敢轉過來看将焰,但這些話憋在她心裡很久,她很想在現在全部吐出來,就算被将焰嘲笑也沒關系。
“我上大學的時候,外婆去世了,當時寫網文賺了點錢,我用稿費買了機票飛回省裡,又換客車一路坐回市裡、縣裡,再換三輪車坐回了鄉裡,又走了好幾公裡路才走到外婆家。村裡人幫忙處理了外婆的後事,我并沒有見到外婆的最後一面。
“那天晚上的月亮也很亮,我記得我爬到房頂上看了它很久,卻再也沒辦法看到小時候見過的那棵樹與仙女了。”
她說着說着就開始哭,哭着哭着就躺到了将焰的大腿上,将焰有些僵硬,但這個氛圍下卻實在不好把她推開,隻能任她這麼枕着。
劉靜瑤枕在她腿上狂擤鼻涕,滿是眼淚與鼻涕的紙團就往邊上一扔,紙團一會兒砸在倒在地上的酒瓶與飲料罐子上,一會兒砸在外牆廢墟上,看起來這房間和垃圾處理廠也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啊,焰焰,你到底知不知道,嗚嗚嗚!”劉靜瑤簡直是在撒潑了,“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仙女兒!嗚嗚嗚,仙女兒卻不是嫦娥姐姐,而是我!是我啊外婆!
“當仙女兒原來根本不能長生不老,也沒有仙丹能讓我外婆年輕貌美嗚嗚嗚……”
劉靜瑤憧憬着這些神秘的力量,直到她二十歲時,仍像小孩子一樣堅信着月亮裡住着嫦娥,天上有神仙住在天宮裡。
隻是神仙都太遙遠,人類之于神,就像螞蟻之于人類,人類何曾聽到過螞蟻的祈求呢?
外婆去世後,她就像突然斷了一根弦,她一切虛妄的期許,她能夠看到“月宮嫦娥”的天眼,都在那根弦斷裂的時候消失了。
劉靜瑤接下來說的話,讓将焰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還醉着。
“焰焰,我加入了基地的定光者小隊。
“隻有甘願赴死的魔法師才能加入這個隊伍,從此我的性命便不再屬于我自己了。
“世界上或許真的有神仙吧,畢竟現在我都是魔法師了。你說在普通人眼裡,擁有這種力量的人,是不是也算神仙呢?我覺得算吧。
“所以我不想要成為那個從沒有理會過我願望的神仙,我不想成為卑劣的大人,我甘願赴死,保護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