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術課的老師頗令人出乎意料,是一位年輕的坤道。
将焰推門進去時,看到她拿着一把訓練用的太極劍,執劍的手背在身後,身材修長,人站得筆挺,像一棵楊樹。
那把劍的劍身又薄又軟,劍柄上還墜着一個廉價的紅流蘇墜子,被她拿着卻像是什麼絕世寶劍。
坤道聽到有推門聲,便回身作揖。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苟地紮在頭頂,插了一根竹子削成的簪,眉若山黛,眸如星子,姿容出塵。
這不是将焰第一次見到道士,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氣質獨特的。
她不會道教見禮,又覺得握手有些唐突,隻能尴尬地揮了揮手,“道長好。”
坤道安撫一笑,介紹道:“我叫樂舒,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将焰擺擺手,不好意思叫,“還是叫道長吧,我是将焰。”
樂舒先是示意将焰坐下來,兩人并排,盤腿席地而坐,那把像是晨練的大爺大媽們使用的太極劍被樂舒橫放在腿上。
将焰雙手擱在膝蓋上,有些緊張,預設了一堆劍術課的開場,沒想到一個都沒發生,樂舒先是說起了她來基地的經曆。
“南信士早先聯絡我,說這裡有一位極具根骨的劍者,希望我來做她的老師。我常年在山中清修,有這樣的機會本也很期待,但他又說,那位劍者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此處,暫無緣得見,實在遺憾。沒想到數天前,南信士突然告訴我,她即将回到基地,安排我明日出發來此。”
樂舒看向将焰,顯然是在示意她,那位“根骨極佳的劍者”當然就是你。
但将焰清楚自己是什麼水平,被她看着時心虛極了,可樂舒的眼神中沒有審視,也無疑惑,更無驚喜或失望,始終平靜無波。
将焰一時也看不分明樂舒的意思,幾乎要懷疑自己真的是劍術奇才了。
樂舒:“但如你所見,我現在已經抵達此處,原因是南信士昨日傍晚又突然聯絡我,說行程有變,希望我今日一早就能抵達。”說到此處,她微微搖頭歎氣,有些無奈地說:“能早些見到你,我亦很欣喜,隻是那時從觀裡出來已無汽車了,我隻好步行下山,路遠疾行,你看我如今也是風塵仆仆地,真是不好意思。”
将焰盯着她一絲不苟的發型,眨了眨眼睛,“道長儀容整潔,身姿清麗。”
樂舒又輕輕一歎,伸手撫摸着腿上的劍,遺憾道:“實在匆忙,所以我沒來得及帶來我常用的劍。”
呃,原來是在擔心這個麼?不過聽她口氣,像是從海市附近出發來的,不至于匆忙到忘記帶劍吧?于是好奇打聽,“道長在何處修行?”
樂舒說:“武當山。”
武當山乃華國道教名山,亦是旅遊勝地,她念書時去過一次,知道那裡的道觀遠在深山,遊客要去觀中,景交車都要坐六十公裡路程。
等等,将焰瞳孔地震,所以她是晚上走了六十公裡路出山,趕上昨晚最後一班航班來的海市嗎?
劍帶不上飛機,難怪她這麼說了。
将焰又問:“那這把劍……”
“這是南信士從淘寶下單的太極劍,我也是剛剛才收到。”
……原來真的是淘寶太極劍啊!
仔細看去,這劍廉價極了,以将焰神劍地鋒銳程度,似乎一碰就能将它碰碎了。
樂舒:“雖不常用,倒也順手,隻是無法與你縱情切磋,有些遺憾。”
等一下,不是要做她老師嗎?怎麼變成縱情切磋了?
爍霄及時發言:【小心哦,她很強。】
将焰喉嚨吞咽了一下,暗自給自己打勁:【總歸沒有生命危險吧。】
樂舒終于言歸正傳:“你想學什麼樣的劍術?”
将焰想了想,魔物似乎是能量越強,體型便越大,[從将]級魔物便有幾人高了,上次見到的永夜君主更是像電影裡的怪獸一樣。
但永夜君主在自己的結界中又能以人形出現,而且上次戰鬥時它隻使用了魔法,幾乎沒有移動過,不知速度如何。
想了一圈,結論就是——完全不清楚會遇到什麼樣的對手,于是将焰說:“要最強的。”
“萬物相生相克,并無最強之法。”
“那要最快的。”
“這倒可以選上一些,不過快劍需要日複一日的勤學苦練,沒有捷徑,你根骨上佳,若有心練習,隻需三年五載即可小成。”
将焰說:“那太久了,我可以吃苦,但最好每天都得見成效。”
樂舒那古井般的眼睛再次看向将焰,将焰明白她這話有些輕浮,但的确是事實。
災難每七天發生一次,以基地現在的力量,面對一隻[君主]都尤為艱難,誰知道後面還有多少[君主],又有多少比[君主]更強的東西出現?
現實不是勇者鬥惡龍的遊戲,BOSS不會窩在老巢裡,派出小怪排隊給勇者送經驗,等勇者們慢慢慢慢升級。
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樂舒終于開口,将焰本作好了被她責問的準備,樂舒卻隻是說:“原來還有這等苦衷,我清楚了。”
她起身,招手示意将焰站起來,“那我們先過幾招試試,請出劍吧。”
将焰有些猶豫,“我不會劍招。”
樂舒:“無妨,出劍即可。”
将焰閉目垂手,反手一抓,神劍驟然浮現于手中。
樂舒垂眸看去,微微點頭,說道:“對你來說稍長了些,不過是把好劍。”
這把劍的确很長,将焰握着它時,手腕總得稍微朝上些,否則劍身就會觸到地上去。在狹窄的環境中,将焰拿不準距離,總會擔心揮劍時擊中牆面或是其他障礙物,行動時束手束腳。
樂舒注意到将焰的手腕,立刻明了——她與這把劍并不算熟悉。
樂舒左手背後,右手執劍,整個人與訓練室格格不入,“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