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父馬上笑了:“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想去,那就去嘛,不過你要給媽媽好好講講噻,不然跑那麼遠,你媽媽要想死你咯。”
“哎呀,媽媽是那個樣子的。”将焰蹲下來,擡手捂住眼睛,“好了爸爸,我先去上班了,晚上我再給媽媽說。”
“好好好,你要好好吃飯啊,上班不要太辛苦了,老爸先不打擾你了。”将父笑呵呵地,先挂斷了電話。
水珠從将焰的手掌下方流下來,她蹲在那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明明不久之前,她還隻是個普普通的上班族,最大的心願也不過就是熬過這一年實習期拿到律師執業證。到底是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什麼魔法,什麼基地,什麼魔王,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跟她扯上關系的呢?甚至于現在,事關世界安慰的國際援助行動,都沒她不行。
将焰越想越想笑,笑這世界怎麼這樣荒謬,笑爍霄也可笑,偏偏看上她來做宿主,她一個剛工作一年的底層社畜,無人在意的社會小蝦米,何德何能來承擔所謂的“唯一S級魔法師”的名頭。
她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不僅是她,還有喬嶼,南宮靈,陳飛昀,還有基地中編入檔案的幾百個未成年魔法師,到底是為什麼,要将這些小小的孩子們也綁上這條破船!
這所有的魔法師加起來,可能連[君主]都打不過,就算再配合默契訓練有素,能一起殺掉一隻[魔王]也算是極了不起的成就,可是現在出現的[魔王]已有五隻,如果爍霄的魔界軍職理論是真的,[君主]的數量還會是[魔王]的數倍,基地這點戰力,想赢下這場戰争無異于天方夜譚。
将焰還沒發現,她已對這場戰争持極度悲觀的态度。她隻是想,既然都是失敗,這整件事還有什麼意義?
沒有意義啊……什麼援助小隊,什麼拯救世界,既然都是失敗,她去不去又有什麼分别呢?
明明這座最先遭受攻擊的城市,似乎始終都還在正常運轉,甚至在整個華國,也不過就是海市偶爾會遭受一些魔物攻擊而已。
就算海市每周拉一次防空警報,動用全市廣播一遍一遍地播放語焉不詳地警告,營造出那樣緊張的氛圍,照樣有很多人在每個循環日開始時跑出家門,或是窩在舒适的家裡,什麼也不知道地在網上轉發毫無意義的“瘋狂星期四”笑話,亦或是從暗網上尋找奇奇怪怪的視頻,試圖證明這個世界存在超能力?還是坐在家裡無暇理會這光怪陸離的一切,仍然回複着工作群裡的消息,做着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報表與PPT?甚至在第二天,所有人都若無其事地去上班、上學,就和平時那沒有意義的每一天一樣。
所謂的災難,所謂的戰争,它們好像也沒有掀起多大風浪,在警報停止之後,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為了這樣的世界,她現在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嗎?如果那麼重要的她,死在這次援助行動中,那是不是世界就會沖向既定的滅亡呢?剩下的人呢?還要在這注定失控撞毀的列車前螳臂當車嗎?
退一步說,就算要她為了拯救世界去死,這或許不算什麼大事,但是,但是……但是!
她的父母要如何接受這件事?他們要如何接受他們健健康康的女兒,普普通通的女兒,突然死在了異國他鄉,被不知道什麼怪物吞掉,屍骨無存?
要如何讓他們接受,他們含辛茹苦養育了二十三年的女兒,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了?
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将焰就肝膽欲裂!
兩道水漬在将焰的臉頰上流淌,生理性的鼻塞讓将焰張開嘴大口又急促地呼吸,缺氧到幾乎要暈厥。
【爍霄:将焰……将焰。】
将焰沒有理會。
【爍霄:将焰,睜開眼!】
将焰下意識睜眼去看,卻發現自己已被爍霄強制拉入心流識海,目之所及是浩瀚的星海,那顆特别的紅色星球懸浮在爍霄身後。
腳下是無盡深空的感覺讓将焰非常恐懼,心率幾乎飙升到200。
爍霄有些驚慌無措,當他意識到将焰在害怕腳底觸不可及的黑暗,他手忙腳亂地上前摟住将焰,并将手掌覆到她眼睛前方。
爍霄:“抱歉,我太着急了。”
将焰深吸了口氣,把他的手拉下來,“不,謝謝你。”
人類僅僅是站在地面上仰望星空時,都會想象到浩瀚星海的放大與個人的渺小,她從前在極度焦慮時,總會使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短暫的放空。
能夠身處深空的感覺太奇妙了,面對這片沒有極限的廣袤空間,所有人類都會生出相似的無限感慨。
在浩瀚無垠之中認識到自己的渺小,幾乎達到從外俯視自己□□的地步,會讓人感到瞬間的虛無與怅然。
這時一切都平靜了。
将焰紅着眼,眼淚仍然從眼眶中肆意滾落,但她平靜地說:“謝謝你,爍霄。”
無論如何,至少你總是在想辦法幫助我,所以謝謝你,爍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