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爍霄:雖然你現在已經變得很強,但是一個人來應對[魔王]和其他所有魔物,還是很有些勉強的。】
【将焰:再加上她們幾個,也不能從“勉強”進步到“充分”。】
距離太陽升起并沒有過去多長時間,但天空中代表着“太陽”的那輪巨大圓盤已然行至中天。
昨夜的[君主]死後所化的巨大扶光花立在黃金之海上,在正午垂直的陽光下,于腳底投射下一小片陰影,将焰遙遙看着那片陰影,神色晦暗不明。
【爍霄:雖然我不是很想承認,但你若實在想去看看,現在的确是比晚上更好的時機。】
将焰靠在神女雕像的巨大底座上,一邊啃壓縮餅幹,一邊側耳去聽古城上空回蕩着的沉默的人們急促整齊的腳步聲。
結界内雖然有晝夜變化,但時間流逝的速度很不穩定,簡單來說,就是晝夜的時間都很短,并且每一次交替的時長都不固定,比如今天相比昨天,太陽移動的速度已顯著加快。
援助小隊要在這個相當短暫的白天,将城中所有幸存者集合起來,并納入南宮靈的心流鍊接,做好今晚穿越火海逃離威铎的準備。
夏普在這場活動中表現得異常忙碌,他是塞西莉亞的代言人,所以熟知古城中每一處幸存者聚居地,他要在集合行動中擔任重要的引路人,确保這次逃離行動不會遺漏任何一人。
除了将焰,援助小隊尚有五人能夠分頭行動,但負責指路的夏普卻隻有一個人,在本就不充裕的時間裡,還要在每次的行動路線裡故意繞路,加上一條“不得不經過聖火廣場的路線”的行為,就顯得極為不可理喻了。
終于,在他第十次“忙碌”地路過将焰眼前時,忍無可忍的陳飛昀給了他一腳,夏普“哎呀”一聲,在地上連續滾了好幾圈,滾到了神女雕像所在的台階下方,不動了。
夏普僵硬地躺在地上,半晌沒等到任何人來拉起他,隻好自己手腳并用地爬起來,結果一擡頭,就看到将焰蹲在他跟前。
偉大的神女将手肘抵在膝蓋上,單手撐住臉,好整以暇地問他,“有什麼情況要彙報嗎,我的使者?”
夏普立刻單膝跪地,學着中世紀畫本上的貴族那樣,有模有樣地行禮,“敬尊神女,遵照您的旨意,逃亡的準備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是嗎?我剛才好像看到我的仆從踹了一腳你的屁股。”将焰佯裝嚴肅地說。
夏普對自己不敬業的行為悔恨交加,恨不得以頭搶地,在他的腦袋準備和堅硬的石闆地面來個響亮的親密接觸時,又被将焰拎着領子猛得提起來。
“再敢這麼做,你接下來的十輩子都不可能做神使了。”
夏普瞪着眼睛,不敢說話了。
将焰歎了口氣,把他放回地上,順手拍了拍他皺巴巴的衣領,“老往我跟前蹿什麼呢?你不想早點離開這裡了嗎?”
夏普點點頭,又搖搖頭,憋了半天,還是鼓足勇氣問他的神女,“神女大人,我們離開這裡後,還有機會回來嗎?”
“當然可以,等我……我們,趕走邪惡的大魔王以後,威铎又會恢複正常了,到時你們就可以回來了。”
夏普抿了抿唇,“但是那時候的威铎,再也不是從前的威铎了……而且趕走大魔王以後,您還會回來嗎?”
将焰問:“你認為從前的威铎,和上一次烈焰神女降臨前的威铎,是同一個威铎嗎?”
夏普噎住了似的,半晌沒說話,但從他一秒八百個小動作的狀态來看,他正在努力的思考。
一道冷漠的聲音有些不合時宜地傳進将焰的腦子:
【南宮靈: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我現在很忙嗎?快把他趕走,不要浪費我的内存給你們當翻譯。】
将焰尴尬地咳了一聲,逗小狗似的朝夏普甩了甩手,“好了,我還有事要忙,神使大人可以也去忙你的事了嗎?”
夏普稀裡糊塗地跑走了,将焰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起身朝着城外走去。
沒走出幾步,她主動脫離了南宮靈的心流鍊接。
【爍霄:唔,要不要再叫上幾個人陪你一起去?】
【将焰:隻有還沒小學畢業的小朋友才會手拉手去上廁所。】
缺乏華國校園生活經驗的爍霄,一時不能理解将焰的奇妙比喻:【你要去上廁所嗎?】
【将焰:……我說我自己去就行。】
沒等爍霄說話,将焰立刻又補充了一句:【啊,如果半路上我突然碰到她們任何一個人,你就完蛋了。】
爍霄刹時頓住,不情不願地止住了給附近的靈契們傳話的心思。
将焰順着聖火廣場前方的石闆路向下走,她走得很快,就像還在海市趕早八打卡時那麼快,但偶爾她又會在某些玻璃櫥窗前停下來,幾乎将臉貼上去,看櫥窗内尚留有幾分舊日風采的陳設。
突然,視線的焦距定格在櫥窗倒映出的臉上,将焰驚覺自己的臉在短短幾周内變得這樣陌生。
爍霄輕聲說:【我并沒有覺得你有什麼不同。】
将焰盯着倒影看了一會兒,說:【怎麼會呢。】
她當然變了,她從前喜歡披發,現在卻一直将頭發盤起來,從前她可能會因為工作和老闆而生氣焦慮,但總歸還是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
但現在,那眉宇間的深沉愁容已經成為她臉上揮之不去的一部分,她的眉頭緊緊擰着——即使在她無意識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