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天氣原因,今晚的俱樂部十分清閑。
穆聽梨看了眼牆上走動的鐘表,快八點了,段靳嶼還沒回來。
她回想着他晚上打電話的内容,又聯想到他之前的那些傳聞。
他是去打架吧?
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傷……
穆聽梨蹙了下眉,心情莫名有些浮躁,面前的數學卷子攤開半天,到現在也隻才寫了半頁。
腦海亂七八糟的像漿糊一樣,她放下筆,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以此想冷靜一下。
雲澄瞧出她的心不在焉,關心問:“怎麼了?不舒服麼?”
穆聽梨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不是。”
猶豫了會兒,她問:“店長,當初段靳嶼入學的那起打架事件到底怎麼回事?我聽人說,好像是那些高年級不對。”
雲澄詫異地挑眉:“你相信這個說法?”
穆聽梨頓了頓:“嗯,我覺得段靳嶼不像傳言裡的那樣。”
從本質上來看,他不是個壞人,也不是人們心目中刻闆的混混形象。
甚至她覺得,他是個十分溫柔的男生。
“相信他的人不多。”
雲澄笑笑,将那件事大緻說了遍。
段靳嶼開學沒多久,無意中撞見高年級的幾個男的正在欺負一個低年級男生,為了救他,他出手和那群人打了起來。
可最後被幫的那個男生趁亂逃走了,事後也沒為他作證。
而事發地也是學校的監控死角。
這件事最後鬧得很大,每個人都挨了處分。不過幾個高年級男生聯合起來告狀,把責任通通扔給了段靳嶼,也因此他受到的處分最重,差點被學校勒令退學。
穆聽梨怔了怔,不由攥緊了指尖。
她想過許多可能性,卻唯獨沒想到是這種。
她突然想到那個場景,他一個人站在辦公室裡,所有矛頭指向他,卻沒一人替他辯解。
那時候的段靳嶼,該多麼孤獨和委屈啊。
難怪前幾天他被教導主任叫去的時候,一個字也不肯解釋。
想到這裡,她心口竟有些難受,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雲澄彈了下煙灰,淡淡說:“或許阿璇解決問題的方式有點激進,可他也是為了救人。而且在那樣的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比他做得更好。”
穆聽梨垂下眼睫:“很多人誤會他了,一開始我也是。”
……
段靳嶼回到俱樂部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他徑直走到穆聽梨的跟前。
這時她手裡正提着一大袋垃圾往外走。
“我去扔。”段靳嶼從她手裡拿過垃圾袋。
穆聽梨看他:“你臉受傷了。”
“嗯。”他無所謂的語氣。
“扔完垃圾,你坐在沙發上等我。”穆聽梨說:“我出去一趟。”
旁邊就有藥店,她買了支跌打損傷的藥膏和碘伏棉簽回來。
穆聽梨跑得一頭汗,将袋子遞給段靳嶼,溫吞着說:“快上點藥,要不然之後可能會發炎,而且破相了也不好看。”
段靳嶼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我不會啊,姐姐,從來沒塗過。”
“很簡單。”穆聽梨耐心教導着:“用碘伏棉簽先消毒,再使用藥膏,往傷口上抹就行了。”
段靳嶼坐到沙發上,伸直了兩條腿,累極了似地往後靠:“怎麼辦呢,還是不會。”
穆聽梨莫名有點來氣。
反正又不是自己受傷,管他那麼多幹嘛,她轉身回到座位繼續寫試卷。
還不到兩分鐘,她坐到他身側:“坐好,我幫你上藥。”
段靳嶼坐直了身體,嘴角得逞地上揚:“謝謝姐姐。”
穆聽梨從袋子裡取出碘伏棉簽,折斷後,輕輕擦拭着他嘴角那塊的傷口。
她也不知道這個力道行不行,輕聲問:“疼麼?”
“不疼。”段靳嶼控制住翹起的唇角,拼命往下壓。
兩人距離極近,段靳嶼低下頭,目光放在她的臉上。
少女睫毛很長,像蒲扇一樣撲打着,動作細緻又溫柔。
處理好他的傷口後,她擡起頭,撞入他的視線。
空氣一瞬間凝滞。
段靳嶼語氣悠悠地,拖腔帶調地問:“姐姐,你很擔心我?”
他的聲音仿佛帶着魔力,讓人止不住想要淪陷。穆聽梨狠狠捏了下指尖,沒搭話。
她剛要起身,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下,整個人向地上栽去,突然有一隻手幫她擋了下來,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沒事吧?”
低沉散漫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穆聽梨睜大了眼,腰間清晰感受到少年傳來的力量,耳尖騰地一下紅透,幾乎可以滴血。
不過她聲音聽不出任何變化,淡定道:“嗯,我沒事。”
待她站穩後,段靳嶼松開了手。
穆聽梨坐回前台,拿起筆,可試卷根本看不下去。
她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努力平複着心跳。
目睹全程的雲澄叼着煙,走過來,打趣道:“行啊,你小子。”
段靳嶼瞥了一眼他。
“那一腳絆的,沒任何表演痕迹。”雲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實在是高!”
段靳嶼手插進兜,裝作什麼也聽不懂的樣子。
雲澄用力攬住他的肩,呵呵笑道:“行了,别裝模作樣了,哥哥我也是過來人,追女孩這事兒我比較有經驗。”
“你那不都是失敗案例麼,有什麼參考價值。”
“……”
*
晚上穆聽梨回到家後,拿出明天要用的演講稿,反反複複看了許多遍。
直到十二點多,她才想起來要休息。
隔天一早,她剛到班級,許冉就走了過來。
“聽梨,上周謝謝你幫我。”她手指放在身前絞着,慢慢地出了聲:“我一直沒找着機會和你道聲謝。”
穆聽梨笑了笑:“沒關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兩人正聊着天,教室門外有人喊:“穆聽梨,教導主任找——”
穆聽梨起身:“那我走了。”
許冉咽下剩下的話:“好,待會見。”
穆聽梨走到教務處,看到教導主任驚訝的神情,立刻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你來教務做什麼?”教導主任順便問了句:“對了,馬上的演講準備好了麼?”
穆聽梨全身血液冰涼,說話的語速緩慢至極:“不是您找我來的嗎?”
“沒有啊。”教導主任說。
穆聽梨轉身,拔腿往教室的方向跑,速度太快,走廊上學生又多,她無意撞進一個堅固又溫熱的胸膛。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