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過,八中迎來了月考。
成績是在國慶放假前放出來的。
穆聽梨坐在教室裡,看着發下來的試卷,眉頭輕蹙。
因為之前的高考失利,她對于成績有着近乎偏執的追求。
雖然她這次依舊是年級第一,但總分比上次少了足足二十五分。
一下課,穆聽梨拿出了新的一套模拟卷開始刷題。
顔渺對她隻剩下膜拜,然後和其他人出去放風了,結果沒會兒她又奔了回來。
她使勁戳了戳穆聽梨的肩膀:“卧槽!你知道這次高二年級第一是誰麼?”
穆聽梨眼簾未擡,邊寫邊問:“誰啊?”
“是段靳嶼!”顔渺震驚道:“他甩第二名将近一百分,所以不可是抄的,現在被教導主任叫去講話了。”
穆聽梨愣了愣。
說實話,對于這個結果她沒太大的驚訝。
上次看到他做的物理卷全對,就猜到他大概率是個隐藏學霸。
“哇啊!從全年級倒一到第一,這距離堪比珠穆朗瑪峰啊。”顔渺到現在還是不可置信:“你說他是不是瞞着大家,天天在家偷偷努力啊。”
“沒有。”穆聽梨擡頭看她,肯定說:“他書包天天丢在店裡,課本都是新的。”
“……”顔渺眼睛瞪得渾圓:“那踏馬是學神?”
穆聽梨瞬間握緊了筆杆,題刷刷寫得更快。
“聽梨。”顔渺說:“我以為段靳嶼考的好你會替他高興,這…怎麼還有情緒了?”
穆聽梨的眼睛盯着卷子上的一點,老實說:“幸好我學的不是理科,要不然我得氣死。”
她高一累死累活刷了多少題,才穩坐年級第一。
而段靳嶼呢,都沒見他學習過,輕而易舉考到了第一。
好吧。
顔渺承認,學霸和學神之間的感情,她這個學渣确實無法理解。
晚上放學後,穆聽梨和段靳嶼照常去了俱樂部打工。
今晚的客人挺多,她忙了會兒,終于找到時間喘口氣。
她剛擰開瓶礦泉水,段靳嶼走了過來,将手上的一張宣傳單展開給她看。
“餓了。”段靳嶼問:“結束後我們去吃這家店?”
穆聽梨喝完水,掃了眼。
是附近烤肉店的廣告,剛開店,用餐即打八八折。
她委婉拒絕:“很晚了,回家後還得看書。”
“噢。”段靳嶼也沒覺得什麼:“那我們明天去。”
……
隔天。
同樣的地點和時間。
段靳嶼又問:“結束後去吃烤肉?”
穆聽梨平靜回:“不去。”
……
第三天。
休閑俱樂部裡。
再一次被拒絕的段靳嶼終于來了脾氣,眼底含着戾氣,冷聲說:“每天拿學習當借口,那些有答案的題目不是很簡單麼?你就那麼讨厭我麼?”
“段靳嶼!”穆聽梨也來了脾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用學習理科也能考七百分。我得拼命努力才能保持現在的成績,而且這次考試比上次低了二十五分,你知道高考二十五分意味着什麼嗎?”
穆聽梨待人向來很溫柔。
鮮少對人發過火。
像受了什麼打擊似的,段靳嶼雙眼直直盯着她,低沉着嗓音說:“我不過就是想和你吃頓飯而已。”
撂下這句話,他轉身上了樓。
穆聽梨先是愣了下,旋即想起自己前兩天說的話。
想對他好,想讓他開心一點。
結果她對他發脾氣了。
望着段靳嶼的背影,穆聽梨不自覺想跟上去,但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慢慢地停了腳步。
雲澄見兩人氣氛不對,走過來問穆聽梨:“怎麼了?和阿璇吵架了?”
穆聽梨低下腦袋:“應該說,是我把他惹生氣了。”
雲澄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樣:“說說看,怎麼回事?”
穆聽梨有點難以啟齒:“其實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分數,首先不是感到開心,而是有些嫉妒和不甘心。”
她頓了頓:“因為學習是我唯一擅長且努力一定會有收獲的東西,而他似乎不怎麼需要努力就能達到我想要的分數,所以我覺得必須更加努力才行。在這個過程中,壓力必不可免,剛剛我朝他發火了。”
雲澄點了根煙,說:“阿璇初中的時候和班裡的男生打架,被學校要求停課段時間,後來他幹脆不去學校了。”
“那時候我就看見他常常拿着高中課本,原以為他隻是随便翻翻,沒想到他真的全部學會了。當然阿璇這孩子,打小就聰明,以前還奧數比賽還拿過全國第一。”
穆聽梨一愣:“既然他成績這麼好,為什麼上了普高?”
“他不喜歡坐車。”雲澄說:“其他學校太遠,尤其陵宜一中,新校區還在城郊那邊。”
穆聽梨輕聲問:“他的幽閉恐懼症這麼嚴重麼?”
這回輪到雲澄愣住了:“你知道這件事?”
“嗯。”
雲澄說:“是挺嚴重。”
穆聽梨沒繼續問下去,轉而問道:“店長,段靳嶼初中為什麼和人打架?”
雲澄一根煙已經抽完了,指尖撚了撚煙蒂,歎氣:“那些小男生背後議論他媽媽,用詞非常難聽。”
*
夜涼如水,穆聽梨出門買了盒糖和聽可樂,再回到俱樂部。
平常這個點早就下班了,但今天她沒回去。
穆聽梨在二樓的一間壁球室找到了段靳嶼,今晚他一直呆在這兒。
少年随意地橫躺在地闆上,身邊擺着球拍和球,汗水淋濕了他的衣襟。
此刻大約是閉上眼睛的緣故,身上的大半尖銳和張揚都被掩了去,呼吸聲平穩又舒緩,顯出幾分平易近人來。
“段靳嶼。”
穆聽梨試着叫了一聲,卻沒有收到應答。
她不由得又朝他走近了些,在他的身旁曲腿坐下。
見段靳嶼還是沒反應,穆聽梨拿冰可樂去貼他的臉頰,随之映入視線的是倏然間睜開的雙眸。
段靳嶼迅速别過臉,側身背對着她,像一個鬧别扭的小孩。
他沉聲問:“你不是要回家學習麼?”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那怎麼沒回去?”
穆聽梨沒應,而是将可樂和糖果遞過去:“給。”
段靳嶼餘光瞥了眼,随即從喉嚨深處哼了一聲,沒接。
穆聽梨收回手,語氣滿是遺憾:“你不喝的話,我喝咯?”
她食指拉開易拉罐的鋁環,正準備抿一口時,身側的人當即坐起來,将她手中的可樂一把奪了去,仰着頭灌下兩口。
喝得太急,幾滴水珠順着他的唇角流下,沾濕了他的喉結。在燈光照耀下,有幾分性.感。
穆聽梨瞧他,笑了笑:“你要是再慢一秒,可樂就要被我喝了。”
段靳嶼手指捏着瓶身:“喝過我又不嫌棄。”
“啊?”穆聽梨愣了兩秒,才理解他的意思,她耳根立即紅了。
安靜了會兒,她問:“明晚就放假了,你有空麼?”
段靳嶼低垂着睫,沉默不語。
“有空的話,我請你吃烤肉。”穆聽梨說:“就你說的那家。”
段靳嶼先是不屑地哼了聲,然後過了兩秒,轉過頭:“真的?”
“真的。”
“噢,我明晚有空。”段靳嶼回答得很快。
沉默幾秒,穆聽梨眼尾耷拉着,認認真真地說:“抱歉,這兩天是我态度不太好。可學習是我目前最重視的事,這次分數考的沒之前好,我有些焦慮。”
“再然後,我并沒有讨厭你,就是有點嫉妒和羨慕你,我需要很努力才能考到第一。不像你。”
最後三個字她咬得輕飄飄,是真的很羨慕啊。
段靳嶼的眼皮動了動,嗯了聲,嗓音低沉:“姐姐重視的東西,同樣我也會重視,以後陪你一起學習。”
穆聽梨嘴角彎了彎。
有時候她覺得段靳嶼就是個幼稚的小男生,與此同時,他也真的很好哄。
段靳嶼正想說點什麼,穆聽梨忽地伸手去揉他的腦袋。
他一怔,卻很配合地低下頭來。
他的發絲柔軟細膩,在燈光照耀下,還發着毛茸茸的光。不論她怎麼揉,他都沒吭聲。
穆聽梨仍在笑:“段天璇,你就是隻大金毛。”
段靳嶼冷嗤,睨着她:“不許拿狗形容我!”
“好。”穆聽梨笑着應下。
時間不早了,她準備起身回家,可段靳嶼非要拉着她打壁球。
看他那麼有興緻,她不忍拒絕,于是就留了下來。
這晚熬到深夜。
穆聽梨難得沒睡好。
隔日到了學校,顔渺看到她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不是,聽梨,你昨晚做賊去了啊?還是說你挑燈夜讀?”
穆聽梨微微搖頭:“都不是。”
說完,她以雙臂為枕,身子前傾,趴在桌子邊緣閉眼休息。
顔渺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那怎麼搞的啊?”
穆聽梨沒什麼力氣,甕聲甕氣地回:“陪段靳嶼打球打到淩晨。”
聽後,顔渺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隻能幹笑兩聲:“哈哈,弟弟……還真是精力旺盛啊。”
大概最近言情小說看多了,她竟然腦補出少兒不宜的畫面。
然後她趕緊甩了甩腦袋。
聽梨和弟弟都還小呢?!她天天在想什麼東西啊。
顔渺立即攤開地理書,可根本看不下去。她撐着下巴,随意問着:“我一直想不通,段靳嶼既然成績這麼好,為什麼之前總考零分?”
“他說反正都會,懶得寫,考多少分對他無所謂。”穆聽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原本的打算是隻留在陵宜,哪也不去,以後随便找個工作。”
“啊?”顔渺驚了,完全無法理解學神的腦回路,又問:“那他為什麼現在又願意寫了?”
久久得不到答案,顔渺轉過頭,少女已經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她們的座位正好靠窗,秋晨的風很涼,顔渺起身,将窗戶關小了些。
到了第一節課,穆聽梨悠悠轉醒。補了會兒覺,她又有了精神,随即開啟學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