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并不是出于希望玩家解密的目的而問出這個問題的,恰恰相反,她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她認為自己不該活着。
換句話說,她對自己活着這件事是有負罪感的、她認為自己對這個慘劇的發生是負有責任的。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副本的BOSS是誰,也就昭然若揭了。
之前和這個副本裡其他人交談的時候,簡連青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甜蜜家庭是一個人物關系特别簡單的副本,真要說起來,排除那些故布迷陣的線索,家裡也就四個人而已。
父母,兒女。
而她在經曆過和琪琪的談判之後,已經不滿足于達成階段任務完成度或是滿分的遊戲目标了。
要知道副本BOSS的好感度也可以作為加分項,那她在已經知道遊戲目标的前提下,為什麼不把握住可能能夠和boss聊聊的這個機會呢?
但是,就像她之前推斷的那樣,甜蜜家庭這個本人物關系未免過于簡單了,以至于讓她在短時間内就排除了爸媽作為BOSS的可能性。
在這個本裡,有可能作為BOSS的NPC,就是玩家扮演的這個“我”以及前中期沒有出現在玩家面前的哥哥。
其實在了解到這個本裡父母的秘密之後,再結合遊戲目标參考,這個本的BOSS也就隻能是“我”了。
在此基礎上,這個副本的安排讓人很容易認為BOSS是哥哥。
畢竟“我”每天都在步入死亡。
第一天玩家剛來就死了,毒殺+刺殺。
第二天是母親拿着下了毒的巧克力直接毒殺,活的時間也沒超過兩個小時。
第三天是父親拿着匕首進來刺死了“我”,也隻有一個下午的時間。
隻有第四天,哥哥旅遊回來,“我”才從早上活了下來。
不過在哥哥回來之前,“我”依然沉浸在死亡的陰影裡。
媽媽會來找“我”提前聊聊,父親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似乎副本很想告訴“我”,那個活到最後的人、也就是副本BOSS是此時還沒到家的哥哥。
但是簡連青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為什麼這個副本的BOSS不能是“我”呢?
縱觀她這四天的經曆,第一天最為兇險;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如果不是她自己握住小刀要刺向自己的心髒,甚至她是能夠挽回這個副本的結局的。
這點和德信的時候正好相反。
在德信高中的時候,随着時間的進展,玩家的生命危險實際上是逐漸增加的。
從剛剛進入副本的時候,萬明還會先破壞線索再對玩家出手;
再到在校長室的時候,校長和文主任兩個人一起盯着玩家,一旦玩家反應不對,可能就要被永遠地留在副本裡;
接着晚自習的時候,魏雲明明沒看到簡連青具體在五樓的走廊幹了什麼,卻已經能夠直接對她出手了。
而且和之前萬明、校長不同,魏雲出手就是殺招。
為什麼甜蜜家庭裡這點剛好相反?
随着時間的進展,玩家受到的威脅反而逐漸降低?
而且她每次醒來的時間還卡的那麼好,剛好間隔六個小時。
由此,簡連青意識到了她之前被經驗所限制的東西。
——為什麼不把思維逆轉過來呢?
她一開始設想的第四次死亡,或許根本就不會出現。
其實所謂的第四次死亡,也隻是副本給她的暗示而已。
無論是彈幕還是副本線索,都沒有明确說明第四次死亡的存在,隻是她通過自己的推理認定了這一點,并對此深信不疑而已。
說不定簡連青在這個副本裡度過的6月20日,就應該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就應該是沉浸在這個家庭甜蜜的氛圍裡呢?
其實這點從她的沉浸程度也能看出來。
剛剛進入副本的那次死亡不算,從第二次死亡開始。
第二次死亡之前,她對這個副本還分外陌生。
那時候她完全不認同自己就是這個家庭裡的“妹妹”,甚至連這個人的性别都有所懷疑,稱呼基本上用的都是原主。
第二次死亡之後,第三次死亡之前,簡連青開始對這個副本有了認同感。
她開始稱呼這個副本的“爸爸媽媽”為父親母親,對這個家裡的“妹妹”也有了代入感。
第三次死亡之後,她更是直接稱呼父母為爸爸媽媽,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玩家身份,沉浸式扮演了一段時間。
這些改變都是細微之處,而且是慢慢發生的改變,簡連青一開始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當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沉浸在這個副本裡、越來越把自己當成這個家裡的小女兒的時候,簡直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會忘記在第一個副本末尾,琪琪告訴過她的話:
一旦在遊戲副本裡忘記了自己的玩家身份,就會變成這個副本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彈幕和琪琪都認為這個副本的存活率很高,它們認定的存活率和玩家認定的存活率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就簡連青自己來說,如果她在這個副本裡忘卻了自己身為玩家的身份,完全可以說是死了。
——但是要是琪琪它們不這麼認為呢?
如果它們認為活在副本裡也算是活着呢?
雖然這個家的氛圍很好,簡連青也并不願意變成它的一份子。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立刻決定做出反應。
簡連青必須做出一些在這個副本裡不會發生的事情,打破BOSS對她身份的慢性入侵。
同時她也希望能夠借此機會逼出這個副本的BOSS,也就是這個家裡真正的小女兒,從頭到尾唯一一個沒有露出過真面目的人。
——即站在她面前的這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