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白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許哥仍然弓着身子在給自己扶着後座,額頭上浸出了一層密密的汗,張着嘴呼吸有些急促。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速度太快了,于是又放慢了些。
“有感覺了嗎?”許哥問。
“嗯,好神奇的感覺!”
許哥勾唇一笑:“那你多騎一會兒,速度慢點。”
說完,他悄悄放開了手,跟在白樹身後慢跑。
白樹并不知道許哥放了手,不知不覺騎出了挺遠,許哥在後面默默跟着,保持着一兩米的距離,看着自己教出來的學生,他有些得意,甚至點了一根煙慢慢抽了起來。
馬路寬闊,車少人少,但他還是無意識地走在馬路外側稍稍護着自行車,以防止有不按常理出牌的車子亂開。
果然,一根煙還沒吸完,身後就一輛轎車挑釁般幾乎貼着他開過,速度不算慢,許哥還沒反應過來,車子猛得往右一别,正是白樹的方向。
沒碰着人,卻直接把白樹吓得沒扶穩把手,驚叫着往馬路牙子重重栽了下去。
這麼寬的馬路這車子非要緊靠着行人開不說,就算他要到路口右拐,前方離路口還有七八十米,也實在沒必要提前這麼遠就打轉彎。
擺明了瞧不起人!
這一跤摔得白樹有些懵,緊接着一陣劇痛從腿部傳來,他回頭看許哥,沾着灰的臉泫然欲泣。
許哥把煙頭一扔,兩三步沖了上去把他扶起來,看到他手掌和腳踝被擦破了皮,鮮紅的血液一絲絲冒了出來,許哥朝着轎車屁股大罵道:“開個破奧迪了不起啊!他媽的沒長眼睛嗎?大過年的遇到你這麼個晦氣玩意兒,趕着去投胎就給我死遠點!”
轎車副駕駛的車窗被搖下,有人挑釁地伸了個中指出來。
許哥臉色倏爾淩厲,似有一團火在他腦袋上燒了起來。
白樹明白他的脾氣,一把撈住他的手:“許哥,算了!”
“算個屁!”許哥甩開他,“你檢查下哪裡受傷了,我去讓他還回來!”
說着,許哥迅速扶起自行車騎了上去,腿一蹬騎出了很遠,白樹想去追,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才發現自己腳崴了。
轎車和許哥消失在了街角,白樹跛着腳,一瘸一拐往前走,卻怎麼也走不快,忍耐的淚水在眼邊徘徊。
艱難走過了兩個街頭都沒看到許哥的身影,急得他掏出手機要給人打電話,大貴突然出現了。
他是跑過來的,氣喘籲籲在白樹面前停下:“許哥說你受傷了!”
“他人在哪裡?”白樹抓着他,目光迫切。
“我剛剛送我姐去車站呢,就看到許哥蹬個自行車騎得飛起,他說你在後面受傷了,讓我趕緊送你去醫院。”
“别管我了,我們先去找許哥。”
大貴擺擺手:“他沒事,找人幹架去了,不需要我們幫忙。”
白樹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不去阻止他?”
“阻止?許哥打架沒輸過,你放心好了。”
白樹心神不甯,自言自語般念叨着:“不行,那個車子的人看着不好惹,許哥說不定會吃虧。”
“許哥要聽到你背後這麼評價他,估計心都要涼了,”大貴煞有介事地歎氣,“快走吧,你這腳都腫成這樣了,要我沒把你弄去醫院,許哥收拾完那車人就來收拾我了。”
白樹還滿臉愁容,站在原地不動。
大貴沒管白樹願不願意,強行把人背了起來:“哥們!我尿急,得趕緊去醫院放個水。”
大貴把白樹背到了醫院挂了個急診,奔來走去又是去繳費又是去拿藥,把人放心交給護士後,便急匆匆奔去了廁所。
護士給白樹脫鞋子的時候,痛得他眼淚汪汪,他才發現自己的腳踝已經腫到像塞進了個包子。
處理完腳踝,護士又開始給白樹身上的擦傷消毒上藥。
這時許哥出現在了急診室門口,嘴裡叼着跟未點的煙,臉上的戾氣未消。
他身上髒髒的,像在地上滾過,白樹擡眼就看到就看到他的眼角挂了彩,心頭一緊,也顧不得自己的傷了,趕緊讓護士去幫他處理。
“我沒事,”許哥擺擺手,擠出一個笑容,用口型對白樹說,“我——沒——挂——号。”
白樹睜着大大的眼睛,紅紅的,憋着淚,想罵他在不該省錢的時候省錢,卻說不出一句話。
等護士出去後,許哥用白樹面前剩餘的棉簽沾着酒精給自己簡單消了個毒完事。
白樹着急忙慌問他身上有沒有哪裡受傷,要不要檢查下,許哥哼笑了聲,讓他别這麼大驚小怪,以後别人該不服自己當大哥了。
白樹噤聲了,沒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問他:“那……他們呢?”
“當然是被你許哥幹趴下了,沒事,我剛給醫院說讓人過去了。”
“你把人揍暈了?”白樹忐忑地看着他。
“沒,就是骨折了而已。”許哥坐下後,近距離看着他腫着的腳踝,臉色微沉,沒忍住罵了句,“操他大爺的。”
“許哥……”
“放心吧,沒人看到。”許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人就是欠收拾,開個好車回老家過年炫耀,盡瞧不起人,今天他就是故意挑事,遇到我算他活該。”
白樹咬着唇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