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輝的傷情鑒定出來是顱骨骨折，輕傷。但他不接受調解，白樹被警察帶走了。

許哥幾乎要崩潰，他把自己所有的資産算了下，給陳輝他們報了賠償的數額，對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成心要讓許哥不好過，根本沒打錢的主意。

他當然知道李振東那幫人就等着這一天，要擊垮他，白樹作為他衆所周知的軟肋，自然逃不過。

本以為自己有本事罩所有的兄弟，卻沒想到最不可能犯事的白樹都被自己牽連。

這麼多年來，自己這個大哥當的簡直是笑話。

白樹被拘留的這段時間，許哥沒歇着，醫藥費該賠的都賠了，還三天兩頭往醫院跑，又是提水果又是帶餐食，好言相勸，姿态低下，就為陳輝能松口放過白樹。

但是依然沒有任何作用。

眼見着再不撤案就真要逮捕白樹了，将成為他這輩子都無法擦去的污點。

許哥無法接受幹幹淨淨的白樹被自己毀了，計劃着将1984盤出去，到時候拿着大把現金甩在陳輝面前，視覺的沖擊比口頭上的協商誘惑更大，他目前沒有别的辦法了，要是還不夠，大不了再把KTV一塊兒賣了。

刁勇知道後，專程跑來罵他：“你是不是瘋了？”

自從跨年夜出事之後，之前好些兄弟本想留下一起想辦法，都被許哥趕走了，他不允許任何人為他放棄任何事了。但刁勇成功留了下來，畢竟他一個開網約車的，沒有工作限制自由，就算不回去開車，也沒人解雇他。

“我沒有瘋。”許哥相當平靜，從白樹被帶走開始，他就沒有怎麼休息過，天天東奔西走，他早已在崩潰的極點墜落了，現在隻剩下永恒的寂寥，看不到希望的寂寥。

“還沒瘋！我看你跟白樹就天生一對！”刁勇想罵人，又實在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說出來之後自己都覺得好笑。

“天生一對……”許哥無奈扯了扯嘴角，“他如果沒認識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跟這些屁事牽扯上的。”

“他願意跟着你，這是誰都沒辦法改變的事，你現在說這些沒用，他有多固執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年前你裝修KTV從窗戶掉下來進了醫院，我看他那副慌張失神的模樣，就知道這小子就栽你這裡了，”刁勇從冰箱裡拿了瓶酒，在桌角磕開，“那個時候他讀高三，為了你，課也不上了，天天守着你，被你趕跑了之後，又去ktv幫忙裝修。”

“他媽的那個時候你不攔着他，我在醫院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懂事就算了，你就不能懂事點管着他嗎？”

“他都不聽你的，還會聽我的？”

許哥氣得胸口發堵，點了根煙，自顧自抽了起來。

“當時他發現了你抵押房子貸了款，你又骨折住院，KTV裝修工作根本不敢停下來，他怕你還不上貸款無家可歸，比誰都着急，課也不上了，天天跑KTV跟着師傅後面幫忙搞裝修。我是拿他沒辦法，以前你們說我跟蘭蘭兩個人喜歡轟轟烈烈，我看不是，最轟轟烈烈的應該是你們。”刁勇說完，像是緻敬似的，仰頭給自己灌了半瓶酒。

許哥半天沒接話，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了他，跟丢了魂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沒頭沒尾抛了個問題出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刁勇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什麼時候知道他喜歡你的？”他擰了擰脖子，思考了兩秒，繼續道，“我當時沒在陳鎮，是蘭蘭跟我說的，她說白樹出櫃了，轟動了全校，有師妹專門找到她八卦這事，我不明白出櫃是什麼意思，她就說白樹喜歡男人，說實話當時我挺震驚的，結果蘭蘭說白樹喜歡的男人不是别人是許哥你，我又覺得好像又說得通了，他之前可不就像個小姑娘一樣屁颠屁颠跟着你嗎？你也像照顧小姑娘一樣天天護着他，生怕他磕着碰着了。”

“連蘭蘭都知道了。”許哥嗤笑。

“對，說實話我們都覺得白樹喜歡你這件事，還挺合理的，”刁勇也跟着莫名笑了起來，“後來我回陳鎮，我們倆還有白樹一塊兒在河邊酒吧喝酒，你去廁所的時候，我當面找他印證了這件事。”

許哥仍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木頭似的，眼中看不出什麼情緒：“但他從來沒正面告訴過我。”

“還需要正面告訴你？”刁勇眉毛一挑，“所有人都知道你倆是一家。”

“拖太久了，”許哥揉着眉心，像是要撫平内心深深的自責，“如果我早點面對這件事，他也許能少受點煎熬。”

刁勇這次是真的懵了：“什麼意思？許哥你……”

“我真的很在乎他，我覺得我這輩子沒辦法離開他了。”許哥埋着腦袋，攤開雙手反複在臉上搓着，“他想怎樣就怎樣，他要在一起我們就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聽他的，前提是我要先把他弄出來。”

刁勇張着嘴，震驚不已，這麼多年來，所有人都習慣了白樹追随許哥這件事，因為當事人低調，所以沒人去探究其中的心路曆程，但從來沒人敢想象許哥會說出今天這樣的話。

就像某個基本通論被徹底颠覆，這世界開始變得反常。

刁勇這回終于不罵他瘋狂了，他知道許哥這是跟白樹塵埃落定了。

“我們一定會把白樹弄出來的！有什麼事我跟你一起扛！”刁勇笃定地看着他，“今天還去醫院嗎？我陪你一起去看那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