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樹忍不住搖了搖頭,站起身,嘴裡念念有詞:“你的就你的吧,反正這櫃子也是你打的,這屋子裡的東西都是你的。”
“不愧是課代表,領悟力高,還舉一反三。”許哥煞有介事給他鼓了鼓掌。
春節臨近,一年忙到了頭,街上不少店鋪都關了門,街頭也陸續出現了不少從城裡返回來過年的轎車。
年味越來越濃,許哥也開始準備年貨,拉着白樹四處采購食物。
1984除夕夜依然在營業,他倆除了在這裡守着,也沒有别的地方可去,在店裡吃完年夜飯,開始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入場。
人不算多,但因為過節,氛圍格外好,一片溫馨喜慶,許哥放了音樂,邀請大家上台即興演出。
晚些時候,帥小芸帶着她的好友來了,她今天沒有演出,純純來消遣,搖骰子玩真心話大冒險,把人王璐璐一個内向的姑娘推上舞台去唱歌。
氣氛所緻,其他桌的陌生人也為她加油鼓掌。她推脫不掉,唱了一首時下流行的民謠,紅着臉下來了。
許哥向來愛湊熱鬧,尤其是有熟人在,更不能錯過,他給帥小芸他們桌搬去一紮啤酒,坐下加入這些小朋友的遊戲。
“許哥也玩真心話大冒險嗎?”
“我來守護我璐璐妹,她要再輸,我替她喝,你們誰也别想欺負我妹。”
白樹在吧台,聽着他大言不慚的口氣,忍不住笑了笑。
調酒師和小馬今天都放假了,白樹不太會調酒,今天隻出售一些啤酒和飲料,許哥去社交了,留他一個人在吧台忙活,還好今天客人不多,他一個人完全應付得過來。
送完最後一瓶酒後,白樹注意到門口有個人站了挺久了,下意識擡頭望過去,沒想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定了定神,然後睜大眼睛,莽莽撞撞沖了出去。
“程亦白,真的是你?”白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眼中掩飾不住驚歎。
當初穿着校服勸說他一起考去首都的小鎮女高中生已然蛻變成了成熟美麗的都市麗人,她穿着幹淨的雪地靴,寬松的牛仔褲和潔白的羽絨服,臉上化着淡淡的妝容,看起來精神奕奕。
“好久不見,”五年過去了,兩人難免疏離腼腆,程亦白雙手揣在兜裡,笑了笑,“我聽人說你在這個酒吧工作,就過來看看。”
白樹把門抵在身後,給她騰出空間:“快進來,我請你喝兩杯!”
“好。”
白樹把人帶到吧台坐下,然後打開冰箱的玻璃門,研究了一會兒,回頭看着她:“能喝冷的嗎?”
“都行。”
“這個度數不高。”白樹拿出兩瓶水果味的精釀啤酒,倒在了玻璃杯中,給程亦白遞了一杯過去。
兩人碰了一杯,啤酒下肚,話匣子容易打開,程亦白終于沒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白樹,你一直都呆在這的嗎?”
白樹咬唇一笑,不答反問道:“學姐,你第一次回陳鎮?”
“我在首都讀書,寒暑假就留在那裡打零工賺生活費和學費,今年在實習了,所以才有假期回來。”
白樹輕輕歎了一口氣:“真好啊,你真的去首都讀了大學,完成了自己的夢想。”
“no no no,”程亦白擺動食指,“還沒有完全成真,我的最終夢想是成為首都的一名記者,現在還是實習期,我還有很多路要走!”
“學姐我為你驕傲。”白樹豎起大拇指。
“記者可是我從小夢想的職業,”程亦白眉梢眼角瞬間染上自豪,“白樹,為自己的夢想奮鬥的感覺真的很好,我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不忘初心,揭露社會現實!”
“你一定會成功的!”白樹舉杯與她相碰。
在酒精的作用下,兩人話開始變多,開始聊以前的事情,聊學校的變化,愈發放松,肆無忌憚。
突然,程亦白提到了讓白樹一直沒有釋然的那個名字:“你還記得謝秋嗎?”
“當然記得,”白樹歎了口氣,說到底,謝秋和阿飛的事情,他是有責任的,當初在牛排店抓阄,如果他抓到的是别人,比如說是像蘭蘭那種不會吃虧的女孩,也許有更和諧的結局,但事實無法改變,謝秋因他改寫了命運,這成了白樹長久的心結,“其實我一直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
他擡眼看着程亦白,眼睛亮亮的,急于得到一些正面的信息。
程亦白一飲而盡,鼓着腮幫子嚼着剩餘的冰塊:“她性格本來就内向,高三那件事之後,她狀态很差,斷絕了所有朋友的聯系,隻有我陪着她,常常聽着她在電話裡崩潰大哭……第二年她複讀的時候,我一直鼓勵她,告訴她大學生活有多好。漸漸地她看開了很多,認真學習,好在她本來學習底子就不錯,考去了一個沿海城市,每天都可以散步去看海。”
聽到這,白樹終于松了一口氣。
“我給你看,她現在簡直變了個人,漂亮,落落大方,”程亦白迫不及待掏出手機展示照片,照片上一個穿着淺色長裙的女孩笑得神采飛揚,眉眼中還有着過去的模樣,精神狀态卻已完全不一樣了,程亦白看着照片,似乎被感染,也笑了起來:“不過她一直沒有交男朋友,現在一心隻有學習,準備繼續考研呢。每次我找她聊天,她都在圖書館,簡直太拼了。”
白樹由衷地為她們感到高興,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組織語言,眼底笑意分明,來回搓着手:“真好,你們都完成了自己的夢想。”
“那你呢?”程亦白看着他。
“我的夢想也成真啦。”白樹說着,起身去冰箱拿新的酒。
程亦白舌根發緊,看着他的背影,輕聲問道:“我聽說你沒有參加高考,是為了那個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