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都看向了司訓,司訓歎氣,“你們以為我狠心把慕瑤送出去?既然有了過冬的糧食,那慕瑤也就不用嫁給塗老狗了。”
“太好了!”幺幺高興地抱住司慕瑤,司慕瑤愁眉不展多日,終于露出了欣喜之色。
大姐不用嫁給殺豬匠,司行簡心裡也歡喜。
司行簡又說道:“爸,今年冬天我們家的糧食已經夠了,但是這些糧食必須得找個安全的地方存放,我擔心會有賊來偷糧食,還有衛兵隊的人盯着家裡。”
這些糧食,沒有是個麻煩,有也是大麻煩。
饑荒年代,防的是賊,為了一口吃的,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這些糧食放在家裡,賊聞着味道就來了,到時候,全家人的生命都難有保障。
還有衛兵隊的人,時不時還來土地主家裡晃悠,生怕還有一點油水沒撈出來。
“不如放回老宅地窖。”司行簡提出意見。
“一來老宅已經被查封了,很少有人過去,二來當初家裡雖然被抄了,但是還有幾個地窖沒有被發現,三來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還會回去,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祖父有一個地窖,地下還有通道,當年打遊擊的時候留下來的,地下通道連通山裡,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回去取糧食,不會有人發現的。”
司訓點頭,“今晚讓你媽她們在外面盯梢,我們幾個把糧食搬到老宅地窖裡。”
大家意見一緻,羅玉帶着女兒們出門盯梢,司行簡出門察看了四周,确定安全後,全家人把糧食搬進了地窖。
一搬就是一夜。
翌日雞鳴,天際亮起了白光,塗老狗裹着厚厚的貂皮衣服,拎着兩塊大肥肉上了門,樂呵呵地打算迎娶他的新娘子。
塗老狗來了院子,土泥巴矮牆一眼就能看光院子,司家幺妹擡了一根小闆凳,坐在大門口,瞪着烏黑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四方。
塗老狗笑嘻嘻敲門,“幺妹,快來幫我開門,去叫你爸媽,說新女婿上門來接新娘子了。”
司雲櫻本來就讨厭塗老狗,他總是色迷迷盯着大姐姐,還想用兩塊肉換大姐姐,雖然她很愛吃肉肉,但是她才不會為了吃兩口肉讓大姐姐嫁給他,塗老狗這幾天害得阿媽跟大姐姐一直哭,哭了好久。
“哼!我不開!”司雲櫻聲音奶聲奶氣的,就算是生氣,也讓人氣不起來。
塗老狗裝出吼她的樣子,“嘿,你個奶娃娃,我馬上就是你姐夫了,你看見沒!我手裡有肉,想吃肉,就快點給我開門!”
司雲櫻翻着白眼,她可沒忘記自己身上有重大任務,她負責盯梢,要是有人來了,她就把廚房裡的柴火拿出來,放青煙,大家看到了,也就知道了。
司雲櫻站起身,跑進了廚房,拿起燒紅的柴火出來,故意弄出了大煙子。
塗老狗以為她在玩火,還開玩笑說,“幺妹,小心玩火晚上尿褲兜!”
“幺妹,快給我開門!外面凍死了!”
司雲櫻瞪着他,做出鬼臉,“凍死你!略略略!”
天寒地凍的,塗老狗本來就冷,娶媳婦心急,被幺妹這麼一捉弄,頓時火氣上頭,他雙手爬上了門,輕輕一翻就進去了。
可緊接着,塗老狗一聲慘叫響徹大院,誰能想到,司家的門好翻但是不好進,大門口居然放了一把紮人草,一碰,渾身癢癢,隔着衣服都不好使。
“呵哈哈哈!”司雲櫻捂着肚子大笑起來,看見爸媽和哥哥們從屋子裡走出來,她立馬高興地跑過去要抱抱,“阿媽抱抱!”
羅玉抱着孩子往屋子裡躲,這會兒天還沒亮呢,誰能想到會是塗老狗來了?
“嘿嘿,老丈人!啧啧!”塗老狗笑嘻嘻打招呼,本來想給老丈人留個好形象,可是這會兒紮人草難受得他上抓下撓的,像個猴子一樣,一點也不雅觀。
塗老狗知道司訓以前是舉人,這會兒雖然是落魄了,但是文人的風骨還在,看不起他這個大老粗,這會兒自己在他面前丢臉,更沒法做人了,他連忙解釋,“不知道誰把紮人草放門口了,弄得我渾身難受。”
“我放的,防賊的!”司訓淡淡說着,但凡塗老狗乖乖敲門進來,幺妹開門時,就會拿棍子把紮人草扒開,塗老狗不至于這樣。
可現在大門還上着鎖,塗老狗分明就是翻進來的,活該被紮!
塗老狗解釋說道:“幺妹不給我開門,我這也是沒辦法的。”
塗老狗說着,才發現自己光顧着撓癢癢了,手裡的肉都掉在了地上,弄髒了,他連忙撿起來,寶貝似地拍了拍,吹兩下,笑嘻嘻說,“老丈人,彩禮我拿來了,慕瑤呢,讓她出來跟我回家吧!”
失信在前,司訓态度緩和了些,“我們全家還是不同意這事,不能為了兩塊肉把女兒嫁出去,這事,我看還是算了。”
聽見司訓反悔,塗老狗露出兇狠本性,“司家老頭,虧得你還是文人呢,這麼不講信用,之前你反反複複糾結,說舍不得女兒,這我理解,可現在答應了,又反悔?你可别忘了,你全家都是打鬥的對象,村裡今年唯獨沒發你家的糧票,你知道是為什麼麼?”
司訓沉默,但心裡門清。
今年鬧饑荒,糧食産量本來就不夠用,家家戶戶都沒分到多少,糧票資格根本不可能落在他這種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