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姑娘,好久不見,老奴這次前來,是來接公子和姑娘回府的。”
紀桑揮揮手,“這沒有你們家公子——”
“公子。”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言伯忽然躬身行禮,她轉身一看,陽呈立在她身後,一把折扇輕扇,笑得意味深長。
紀桑震驚地瞪大眼睛,震驚道,“你、你是夏侯郢?!”
見他颔首,紀桑愣了半天,呆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化這個事實。
李月鳳心一驚,該不是桑桑惹到什麼事了,這些高門大戶他們根本招惹不起!“桑桑她爹!”她連忙跑進屋裡拽着紀是德出來,“這是夏侯府的公子!”
“什麼?”紀是德聽到,也難以置信,連忙跑了出來,見院子裡站了一排小厮和這位陽呈公子,一時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夏侯郢走上前,緩緩開口道:“我是夏侯郢,至于昨日和二位定下的親事,照舊。”說完他看向紀桑,“這門親事你還想取消嗎?”
聽到他親口承認身份,紀桑還在消化這個事實,壓根沒搭理他。
自己怎麼會誤會他是夏侯郢的男寵,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她越想越不明白,這人是不是腦子也有毛病,好好的侯府不住,跑過來和她住這土泥房?這大少爺體驗平民生活?
夏侯郢自當她默認,于是笑了笑,眼神望向言伯,言伯領略,說了句“都擡進來”,門口等候的小厮們兩兩一組,擡着七八個木箱進到院子裡。
“這是一部分的彩禮。”
“等等。”紀是德看着半個院子被占滿了,他忽然擡手,示意他們停下,“夏侯公子,我不同意您和小女紀桑的親事。”
在場的人皆暗自吃驚,目光都集中在紀是德身上,紀桑思緒被打斷,竟是沒想到爹一反常态反對了。
“什麼?”夏侯郢忽然笑了下,眯着眼睛,眼角上挑的明顯,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多少人想巴結他還來不及,他竟然聽到了不同意?
“他爹,你在說什麼呢?”李月鳳拉扯着老伴的衣袖,愕然道:“你怕不是糊塗了?”
紀是德看了李月鳳一眼,又望向紀桑。
他上前一步,對着夏侯郢彎腰拱手,不卑不亢道:“昨日沒認出夏侯公子身份,草率定下親事,是紀某有眼無珠。夏侯家是皇親國戚,高門大戶,我等小民之輩并不敢肖想高攀。一如侯門深似海,紀桑性子率真,也不懂府上的那些禮儀規矩,隻怕侯府未必是她的好歸宿。”
紀是德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貴族大家,誰不得取個三妻四妾的,紀桑這身份無論如何當不了正妻,以後進去可不隻有受欺負的份,何況他知道夏侯郢的爹還健在,單他自己又怎麼能做得了婚姻大事的主,怎麼看紀桑嫁過去都要受委屈。
紀桑感動得不行,沒想到紀是德是真的疼這小女兒,“爹!”她走過去攬住紀是德的胳膊,“女兒昨日錯怪你了。”
接着她轉頭看着夏侯郢,“夏侯公子,你也聽見了,兩家婚事作廢,現在你請回吧,之前的所有咱們就當一筆勾銷。”
“好,婚事可以作廢。”這一家人還真是奇怪,潑天的富貴都不要,夏侯郢嗤笑一聲,“紀桑,你作為府上的技師,私自出逃,作為主子我有權處置你,我要你和我回府。”
“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那扳指你要還我,租期還沒有到,另外我們簽訂的那份合同上,說的是共同出資,既然我出了一個金餅子,按理你也該拿出來同等銀子,如果拿不出來是不是應該也還我。”
“你家大業大的,和我計較這些?”紀桑震驚道,“你知道我沒有那麼多錢。”
夏侯郢笑了笑:“當然要計較,本公子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那些可是她的養老錢啊,好不容易到手了哪有還送回去的道理!思索片刻,她恨恨道:“不就是要我和你回府嗎,回就回!”
夏侯郢點了點頭,答案在他意料之中,“給你一炷香時間收拾。”說罷他轉身離開。
紀桑回屋将桌子的五百兩銀票交與二老,“爹,娘,這是當時我答應讓夏侯郢住進家裡的房租,一共是五百兩你們都拿着,我走之後你們盡快離開封城,等我出府了,我自會去找你們。”
李月鳳擔心道:“桑桑,你真的要去那夏侯府,我看他對你——”
“娘,不用擔心我,我和他同住這大半月,他若是想傷害我早就動手了,又何必繞這麼大一圈呢。”紀桑細細一想,從一開始他就跟着她了,屈尊降貴和她在這同吃同住的,為了什麼?
“桑桑,夏侯家我們惹不起,爹沒辦法······”紀是德沉默許久,開口道。
“爹,我知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們别擔心了。”紀桑沖着紀是德笑笑,鼻子倏忽有點酸酸的。
“自你上一次跳河醒來之後,像是變了個人,性子更穩重了,現在也是個能給自己拿主意的大人了。”
紀桑一愣,心裡湧上一股歉意,如果他們知道這身子裡其實不是他們女兒呢。這一家人對小女兒真的很好,讓紀桑久違地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
紀桑和紀是德夫婦告别後,在言伯的指引下上了中間那輛馬車,掀開簾子便見夏侯郢正閉目養神。
馬車緩緩晃動起來,她聽到李月鳳帶着哭腔喊女兒的名字。紀桑沒掀開身後的小簾,她本來就已經鸠占鵲巢,還是不要再和原主的家人太多接觸,如果她哪天回去了,她怕自己會舍不得。
直到馬車走出了巷子,她聽到商販叫賣聲,才開口道:“院子裡的那些箱子,你找人搬走。”
夏侯郢眼睛沒睜,隻是淡淡說了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