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和大虎幾個發現川哥今天心情不大好。
雖然他們川哥平時笑得也不多,但是他們要是說個什麼話題,他也會時不時說上兩句。
像這麼沉着臉、他們無論怎麼大聲說笑,人看都不看一眼的場面,那簡直是從來都沒有過了。
大虎悄悄看了眼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的青年,湊到葛明腦袋跟前,疑惑地問道:
“川哥這是怎麼了?咱們這幾天貨銷得多好啊,他咋看着一點都不高興哩?”
趕在中秋節前,他們分别在縣城、周邊幾個公社裡賣貨,賣什麼就火什麼。
尤其是那瓜果花生,更是一下子就被搶空了,人家直問下一次還有沒有,當場就要預定嘞!
哥幾個高興得不行,這不,賣空了手裡的貨,就約着川哥出來吃飯,順便将這次交易的賬給盤一下,他們也等着分錢好過節呢。
誰知川哥人是到了,但好像魂沒怎麼到似的,跟他說話,他也十分敷衍,哥幾個說笑,他也跟沒聽見似的。
就那臉色哦,瞧着寒氣直冒,不知道的,還以為遇着什麼大事兒了呢!
當然,這也正是大虎幾個想問的。
他們畢竟幹的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生意,都是要躲着紅袖章來進行的,所以在所難免地有些擔心。
倒也不是擔心别的,而是擔心這門來錢的路子今後不能走了。
他們啥也不怕,就是窮怕了,不想餓肚子。
葛明看大虎一眼,同樣聲音小小:“我特麼怎麼知道,你咋不直接問川哥呢?”
大虎讪笑:“這不是有點不敢嘛……”
他們川哥平時挺好說話的,大夥兒有什麼難處,隻要跟他說了,他回回都盡力幫着解決。
但大夥兒之所以服氣他,那卻是因為一開始都是被“降服”的。
川哥有威信,真認真起來的時候,他們也是很怵的。
葛明說道:“那我也不敢。”
他也很納悶,明明生意這麼好,大夥兒都能過一個肥得不得了的節,偏偏他們川哥就跟死了爹似的……
呸呸呸!
瞎想什麼呢!
葛明暗自在心裡換了個比喻:嗯,他們川哥就跟老婆跟别人跑了似的。
聶百川見幾個人都暗戳戳地看自己,回過神來,挑了挑眉尾,示意:怎麼了?
大虎連忙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咱們兄弟都想問問,這西瓜和洋柿子、花生,川哥還能弄到不?”
他說不管西紅柿,一直跟着老一輩的人稱呼洋柿子。
一個長得精瘦精瘦的叫林小武的青年也跟着說道:“對啊,川哥,你是不知道,這兩天那幾樣東西都賣瘋了嘞!”
他說起這事兒,眉飛色舞的,表情極為生動:“不少人買了回去之後還要來買第二趟,我都說沒了沒了,人家就是不信,差點把我偷偷留着送對象的大西瓜都搶走了!”
實際上這話一點都不誇張,有些家裡條件好的人家,買了瓜果回去,一家子吃了就驚為天人、意猶未盡,當即就決定再買一回。
但他們有這樣的想法,别人可不會幹等着給這個機會了。
這樣盤正條順的瓜,誰不想買一點回家?正好又是過節,走親戚拎着這個,那可是很長面子的。
聶百川沒想到這些人兜兜轉轉,将話題又轉到向遙這邊來了。
盡管大虎不知道這瓜果背後的人是向遙。
他臉上的寒氣更加重了一重,但思量了一下,到底還是淡淡說道:“這件事情我回頭會跟進的,先過了中秋節再說。”
大夥兒見他這麼說,當即也就不繼續問了。
反正川哥都能解決呢,他們老老實實幹活,跟在後頭撿肉喝湯就行了。
大吃一通,人都散了之後,聶百川獨自騎着自行車回向家灣。
自從昨晚他去找向遙談接下來的生意的事情,卻見她從一個陌生男人的車後座下來,他的心情就沒有好過了。
有心想問問向遙到底跟那人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坐在那人的車上,但他一來沒有任何理由問,二來也沒有任何立場問。
隻好憋在心裡,一句話也不想說,一個笑也不想露。
整整一個晚上,他的腦子裡都萦繞着這件事情,輾轉反側。
看清了自己的心思,明白了自己的占有欲,卻很有一種無力之感。
他縱然已經發現自己是喜歡上對方了,可對方卻未必喜歡他……
……
“你怎麼會喜歡她!”
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空氣,驚起附近大樹上無數麻雀。
向遙叼着個削了皮的生紅薯,湊在一堆腦袋裡看熱鬧。
出聲的人,正是本次熱鬧的主角之一——山背陳家的大媳婦田問梅。
不過田問梅還隻是動嘴,她男人陳振華,這會兒手裡拿着根扁擔,臉色發黑,卻是一副要打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