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遙沒有想到,前一天還在武癞子嘴裡聽到山背劉家的八卦,今天回家的路上,就見到了八卦的本人。
遠遠地就見到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往這邊走,隻瞧着對方左邊的衣袖蕩着一截,空落落的,就知道這正是劉家的小兒子劉小飛了。
“小飛哥。”
等人走近了,向遙禮貌地打招呼,并不刻意去看對方的胳膊。
劉小飛仔細端詳了一下面前這位年輕姑娘,好半天才終于認了出來。
他微微瞪大眼睛:“你是向明他妹,向遙?”
向遙點點頭,迅速扒拉了一下原身的記憶,這才發現,原來這位小飛哥,跟她三堂哥向明是發小,年紀一般大,打小玩在一起的。
劉小飛站定了,笑了笑:“你變化真是大啊,我都差點沒有認出來。”
向遙也笑:“那可不!”
劉小飛十八九的時候就去部隊了,那時候原身還是個豆芽菜小屁孩呢,女大十八變,自然是變化大。
劉小飛問道:“你明哥呢?在家嗎?說起來我們也好久沒有見過了。”
其實他回來好一陣子了,因為家裡的糟心事,還因為自己胳膊這情況,根本不大想見過去的那些發小朋友。
要不是今天路上見着向遙,他也根本不會問起向明。
向遙不知道他心裡是這個想法,熱心地解釋:“我三堂哥也好久沒有回來了,他到遠地兒去當木匠學徒,要到過年的時候才回來呢。”
向明還是向遙她爹沒了那一次回來過,待到下葬,就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隻說是他師傅不讓走太久。
而向遙是向糧生頭七那天穿過來的,其實壓根就還沒有正式見過那位三堂哥的面。
不過在原身的記憶中,這位三堂哥是家裡少有的對自己很好的哥哥了。
小時候她就當向明的跟屁蟲,向明跟劉小飛玩得好,總是一起行動。
小時候他們撿了鳥蛋、打了什麼吃的,都很樂意分給原身來着。
而向明更是對她這個堂妹十足的好,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哥哥。
劉小飛聽了向遙這話,心中情緒複雜,也不知道自己是有點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那還挺好的,學木匠好。”
這年頭雖然都靠着集體勞動賺工分、分糧食,但是有一技之長的人,總是能賺點零零碎碎的外快。
木匠算是最有活兒的一個種類的,誰家要娶媳婦、嫁女兒,不給打點箱子櫃子的?誰家起新房,不得做點椅子凳子的?
向家灣沒有木匠,要打家具,那都得去别的公社請呢。
劉小飛右手在衣服兜裡摸了摸,摸出一顆水果硬糖來,塞到向遙的手裡:“來,你小飛哥現在也沒啥别的,這糖你拿着吃!”
向遙接過那糖果,道了謝:“謝謝小飛哥,那我就收下了。”
她心想,這糖果恐怕都是他自己偷偷留着的。
劉家那邊極不待見這個失去了一半勞動能力的殘疾兒子,别說是糖了,就是吃飯,估計都不會給他分足份量。
那嫌棄的态度,已經是十分光明正大了。
想了想,向遙也伸手在自己兜裡掏了下,掏出來一個西紅柿,又掏出來一把花生。
“來,小飛哥,這些給你吃。”她眉眼彎彎,遞給劉小飛。
劉小飛卻沒有接:“你留着自己吃就行了,我不要。”
劉小飛知道向家的情況,甚至已經腦補了一通向遙在向家的日子必定不好過的場面。
他是真把向遙當做妹妹看待的,當然不肯接她的東西。
向遙硬塞到他兜裡:“哎呀,小飛哥,你就拿着吧,這玩意兒我還有很多,不缺!”
劉小飛見她這話說得很有底氣,也不由得信了,這才任由她将東西塞到自己口袋中。
不過在劉小飛眼裡,向遙依舊還是以前那個黏着哥哥的小孩兒。
而在向遙眼裡,這位小飛哥也隻是一個存在于原身記憶裡的人,并不熟悉。
于是兩人又說了兩句寒暄話,就互相告别,各回各家。
……
“遙遙啊,這一下午的,跑哪兒去了呢,剛我們還在找你哩!”
一進院子,向遙就見着她大伯娘朝着自己笑。
嗯,不同于以前的假笑客套,此次笑出了一股老狐狸的氣質,跟不久前的二堂嫂,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挑了挑眉尾,心道,這又是來者不善呐。
她也擺了個跟周愛華差不多的笑容:“大伯娘,找我幹啥?這才幾個小時不見,就想我啦?”
周愛華正在搓草繩,聞言笑容一頓,心道誰想你個小丫頭了,真是不害臊。
想是這麼想,但她還是立刻控制住了表情,甚至嘴角的弧度還更加上揚了一些:
“你看看你這閨女,咋說話呢,大伯娘找你啊,還确實有事兒,嗐,還是件大好事呢!”
“哦?”向遙歪了歪頭,“什麼大好事兒啊?”
周愛華見她果然被這個“好事”給吸引住了,反而不着急說了,神神秘秘地說道:“嗨呀,反正是件大好事,等你奶回來了讓她跟你說!”
張菊花?
向遙頂了頂腮幫子肉,隻覺得稀奇。
這三代婆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呐。
“好啊。我奶去幹啥了?”她問。
周愛華捋了捋手上那截草繩,說道:“誰曉得她的,反正待會兒就回來了,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