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平捂着自己的臉頰,隻覺得一陣火辣辣的疼,望着向遙的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他長這麼大,一直是家裡的寶貝疙瘩,何曾被扇過耳光!
然而向遙還不解氣,趁着他愣怔的片刻,又反手往對方的另一邊臉扇了個噼啪清脆響。
這下齊活了。
好的耳光,就是要一邊一個才着色均勻嘛。
向遙在衣服上摩擦了一下發燙的手掌,心想。
這下不僅是呂平懵了,連向春也懵得不行。但緊接着,向春就反應了過來,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巨大的恐懼。
她手比腦子更快一步,趕緊将向遙攔在自己的身後,聲音微微顫抖,不敢看呂平由惱到怒的臉色:
“呂平,對不住,對不住,我妹子年紀小,不懂事,她不是故意的……”
呂平在向春的顫抖聲中迅速恍過神來,眼底徹底被憤怒覆蓋,他緩緩看向向春身後的向遙,露出惡狠狠的表情。
“她不懂事?我看她是反了天了!”他雙目猩紅,仿佛随時都要發狂,“一個臭婊子,竟然敢打我?”
向遙毫不懼怕他這副作态,抓住他先打人的事情不放:“說話放幹淨點!我為什麼不敢打你?你在我們向家灣都敢打我們向家的人,我怎麼打不得你了?”
她直直地看着呂平,眼裡無波無瀾:“你打我大姐一下,我回你兩下,沒毛病吧?要是你覺得不對,那咱們就回去,當着家裡所有人的面對質。”
呂平氣笑了:“你以為我會怕當着你們向家人的面對質?男人打,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又沒有用多大力氣,你個外人插進來做什麼?”
他說着,越發不忿,就要沖上去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點顔色瞧瞧。
向春抓着呂平的胳膊,淚眼朦胧地哀求:“呂平,呂平,算了吧,遙遙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了。”
呂平狠狠扯開向春的手,朝着她踹了一腳:“你說算了就算了?我挨打白挨了?”
“啊?你個吃裡扒外的,現在還護起一個賤丫頭來了?”他越想越憤怒,盯着向春被踹倒的身體,又咬着牙上前擡腳就要踢,“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貨色,仗着我平時對你好,就得寸進尺了是吧?”
向遙瞳孔猛地縮了一下,趕緊上前用力将呂平推開。
這是個當着她的面已經懶得僞裝了的暴力狂,她在内心判斷。
“給老子滾開!”呂平面目猙獰。
草地上的向春滿臉淚水,不停說着求饒的話,蜷縮着身體,雙手護着腦袋,像是曾經被以如此的姿勢踹過無數次。
而呂平則轉過了身體。
并不是因為他要就此放過向春,而是他已經轉移了目标,意圖狠狠教訓一下不知天高地厚敢朝他動手的向遙。
向遙看着呂平朝着自己走來,那目光中不僅有暴力,更藏有一絲不懷好意的意味。
她并不為此而感到驚慌害怕,而是緩緩勾起唇角,将雙手攏在嘴唇前,在呂平的怒火之下,用最大的聲音喊道:
“來人呐,有人要打我!救命啊!啊啊啊啊——”
清亮的聲音如同一隻百靈鳥,穿透力極強。雖然這裡比較偏僻,但不遠處也是住了人家的。
呂平擡起的腳不由得停頓了一下,險些摔了個趔趄。
他擡起頭露出驚愕的表情,顯然沒有想到這丫頭竟然一點都沒有“家醜不可外揚”的思想,居然就這麼大聲喊着要公之于衆!
向遙可不管什麼醜不醜的,她恨不得将這個渣男所有的醜陋行徑展現給所有人都知道。
哼哼,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手機和互聯網,不然她早就能讓呂平丢掉他那張臉皮了。
她看着向春仍然蜷縮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心裡一陣痛恨。
并不是因為向春是原身的大姐才有這種感覺,而是因為向春與她,同為女性。
而在這樣的時刻,女性天然就處于弱勢,很多時候不僅僅是體力上的區别,更是陳舊觀念上的禁锢。
她既痛恨呂平這樣的男人仗着自己的力氣就肆意将拳腳施加在女人身上,也不由得痛恨向春逆來順受不敢反抗。
但是她又深深的知道,不是所有女性都有這樣的膽量,和這樣的決心。
這無力感令她也開始痛恨起自己的無能,所以,她一定不會讓向春再蒙受一點暴力了。
收拾起情緒,她朝着呂平說道:“大姐夫,你要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幹什麼,你就盡管來打我,不過我就不信了,我們向家灣這麼多人,會眼睜睜看着你打人。”
呂平果然被這句話給吓到,他沒有繼續向前,但臉色鐵青一片,再不複之前故作的和煦。
“向遙,你是不是覺得你在做好事?”他緊緊盯着向遙,用譏諷的語氣說道,“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這其實是在破壞我跟你大姐之間的感情。”
向遙見他有所顧忌沒有動手了,不理他這話,而是繞過他,走向向春。
她沒有說話,朝着向春伸出了手。
向春抿了抿唇,忍着肚腹上和胳膊上的疼痛,拉着這位堂妹的手站了起來。
“遙遙……我……”向春垂着眼睫,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
呂平輕柔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小春,過來。”
然而這柔和的聲音卻讓向春不由得微微一顫,她乍然擡眸,露出了眼中的恐慌。
她知道,呂平不會因為向遙這麼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娃的恐吓,就會待她好上一些。
等脫離了衆人的目光之後,她迎來的,仍然是無情的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