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百川,要不咱倆結婚吧?”
嬌嫩清脆的聲音被風切得細細碎碎的,但仍然精準地飄進了聶百川的耳中。
啪嗒。
第一滴雨墜落了下來。
激起一汪極細微的灰塵。
緊接着,更多的雨鋪天蓋地而來,席卷着滿世界的風沙,通通不管不顧地砸向了地面,暈開一朵又一朵深色的花。
烏雲蓋頂,枝葉顫抖,滿世界都喧嚣起來。
聶百川似乎微微頓了一下,但并沒有說話。
向遙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了,前頭的人沒有聽見,一手遮在頭頂上,一手戳了戳他的後背,又放大了些許聲音:
“聶百川!咱倆結婚吧!”
“咔——”
聶百川一腳支地,自行車停了下來。
雨下得更大了,被風吹得斜斜的,如同千萬根銀針簌簌而下。
他不言不語,伸手解開上衣扣子,快速利落地将襯衫脫了下來,轉身一把蓋住向遙的腦袋。
“蓋好。”
“聶百川?”悶悶的聲音從襯衫下面傳了出來,混合着噼裡啪啦的雨聲,有淡淡的失落藏在其中。
襯衫遮擋了光,也遮擋了極大的雨聲,那股清香味彌漫在鼻間,愈發濃重起來。
聶百川重新蹬上踏闆,自行車繼續前行,他道:“等下再說。”
向遙輕輕掀開襯衫的一角,露出一張濕潤潤的臉龐,光明重現。
不斷傾瀉而下的雨如同層層疊疊的輕紗,将遠遠近近的世界都給遮了個朦胧。
遠處的山巒都成了淺淡的岱色,隻看得清一個大概的輪廓,風雨中,土腥味四處彌漫。
滿天滿地的雨的世界裡,仿佛隻剩下自行車上的兩個人。
而近在咫尺的蜜色肌膚,好似一堵嚴嚴實實的牆壁,堅實而充滿了安全感。
向遙眨眨眼睛,原本撲通撲通十分淩亂地跳着的内心逐漸平靜。
她承認,剛剛關于結婚的話實在是充滿了即興的意味,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都是出于真心。
她不會嫁給不喜歡的人,而她覺得跟聶百川這個人結個婚,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始于顔值,繼而是人品,繼而是接觸過後的怦然心動。
直到車子行至聶百川家的院子,車徑直停到屋檐下,向遙跳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
“來你家會不會不太方便?”
聶百川看了一眼渾身被澆濕的她,視線立刻從那被衣物貼身而顯得十分曼妙的身體上收了回去。
他垂着眸子,頗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沒事,我爸去公社一個老同學家了,這兩天都不回來。”
向遙點點頭:“好。”
“先進來,外面風大。”
“嗯嗯。”
一塊兒幹淨的毛巾被遞到面前,向遙接過,小聲說着謝謝。
“沒事,你先擦一下,我家沒有女性的衣服,這套襯衫和褲子你先換上,免得着涼生病,放心,都是趕緊的。”
低沉的聲音帶着磁性,有一種刻意的正經感。
向遙一并接過,目光在對方裸着的上身停駐了一秒,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趕緊找件衣服穿上吧……”
聶百川面露尴尬,他光想着給向遙找衣服去了,忘記了自己還光着上半身,未免有些失禮。
“好,”微微喑啞的聲音說道,“你去房間裡換衣服,門從裡面可以插上插銷鎖上。”
向遙一手擦着頭發,一手捧着衣物,點了點頭:“好。”
她進了房間,沒有立刻換衣服,環視了一圈,見屋内陳設十分簡單,最裡頭擺了一張床,邊上是個木質沒有刷漆的衣櫃,而靠另一邊的牆壁有張桌子,一張凳子。
除此之外,再沒有别的東西了。
這是聶百川的房間。向遙看着那疊得一絲不苟的被子,以及桌上陳列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和筆,得出結論。
她垂着眼睫,不急不緩地将不再滴水的頭發撩至腦後,脫下身上濕淋淋貼着肌膚的衣服,換上了聶百川給的襯衫和褲子。
襯衫太大了,而褲子也肥肥長長的,她費了好些力氣才将袖子和褲腿都挽成了合适的長度。
再吸了吸鼻子,嗯,是熟悉的味道,跟她在自行車後座上時聞到的一模一樣。
不知怎麼的,向遙不大想出去。
不管怎麼樣,她在提出結婚的時候,也是花了一番勇氣的,結果聶百川就跟沒聽到似的,路上什麼反應都沒有,這讓她多多少少覺得有些羞赧于再見到他。
而現在出了這道門,她還真就要面對他了。
那到時候要說什麼?還是說,她要鼓起勇氣提第三遍?
嘶-這真是令人有些為難呐。
向遙轉了轉眼睛,難道是因為當時她說話的語氣不對?她聲音太小了而聶百川耳朵不好真的沒聽見?
不對不對,他明明說了“等下再說”來着。
啊啊啊不管了,要不還是聯系一下待會兒可能會有的對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