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收下鐘馥嶼送的首飾,沈星鯉就開始煩惱該如何回禮。
沈星鯉甚至在網上收藏了一堆“小衆男友禮物清單”作為參考攻略。
送電子産品、服裝配飾的最多,煙酒打火機香水也有不少推薦,甚至還有另辟蹊徑的情趣小物。
同等價位的禮物沈星鯉回贈不起,過于私密的物件又不适用于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買衣服更不容易出錯,略有些暧昧,又不至于過火,同時兼顧實用性。
沈星鯉悄悄研究過鐘馥嶼的衣櫃,裡面大部分是定制類正裝,少量休閑款的成衣,也把領标與水洗标拆得幹幹淨淨,令人無法輕易窺探。
最後好不容易從幾件秋冬上衣裡搜尋到刻有Logo的扣子與拉鍊,都是沒怎麼聽說過的牌子,沈星鯉拍下幾張照片作為款式參考,一入境澳門就直奔專櫃。
門店的陳列與燈光溫馨通透,不太令人有望而卻步的距離感。沈星鯉開門見山地向負責接待的SA展示手機裡的照片,詢問類似的男裝款式。
SA放大細節看完,笑容誠懇地說:“Lotus Flower與VICUNA都是我們最引以為傲的面料,女士,您真的很有品味。”
SA領着沈星鯉稍坐,轉身去取來幾件乍看平平無奇的基本款上衣,捧到她面前展示。
“蓮花絲面料我們這邊暫時沒有售賣,像我手裡這幾件都是100%駱馬絨材質,您看有合意的嗎?”
沈星鯉微點一下頭,随手指了右手邊的藏藍色廓形大衣,輕輕巧巧地問:“這件多少錢?”
SA的聲音同樣輕輕巧巧,卻報出一個十分震撼的數字。
盡管在踏進店門之前,沈星鯉已經對大概的價位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便宜是肯定的。
她做過些功課,知道這是一個來自意大利的頂級奢侈品牌,早年作為面料供應商起家,在針織羊絨這一品類裡毫無競争對手,幾乎壟斷了全球最頂級最稀有的原材料。
但超過六位數的價格還是讓沈星鯉感覺被雷擊中,不禁懷疑會不會因為SA的普通話講得不怎麼流暢,自己一時間聽錯了單位。
但SA很快就貼心地替她換算彙率,把人民币價格敲在計算器上。
沈星鯉表情讪讪,心情複雜地問:“還有沒有常規一些,适合春夏季節穿的款式呢?”
“有的。”
SA推薦了幾個系列,夏季面料同樣以羊毛羊絨為主,一些款式混紡了亞麻和桑蠶絲,呈現出輕盈飄逸的質地。
沈星鯉小心翼翼關注價格,那串數字仍然談不上友好,但足夠讓人松了口氣。她接着又給爸爸媽媽分别挑了一件薄針織、一條羊絨圍巾,結賬時委實肉痛了一下。
SA疊好衣物,一邊溫馨告知,羊絨類産品嬌氣貴重,容易起球變形,所以盡量避免連續穿着超過半天,給纖維多一些休息時間。水洗時不要揉搓,平鋪挂晾,避免暴曬。
沈星鯉認真聽着,暗地裡又好笑地想,這些嬌貴的祖宗們去到鐘馥嶼那裡,可得不到這麼講究的待遇。
鐘馥嶼不僅從早到晚都在穿,還能面不改色地坐下來吃火鍋。甚至在戶外閑逛時遇上飄細雨,還随時要被脫下來給她當雨披。
……
沈星鯉把收在櫃子裡的購物袋抱出來,面對鐘馥嶼時,用着很順便的口吻。
“逛商場的時候路過這個牌子,好像是你的風格,就進去就挑了兩件,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還預料鐘馥嶼不會輕易收下,但他毫無推辭之意,極爽快地接過購物袋。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鐘馥嶼也沒打開看一眼,攬着她在沙發上坐下,“逛商場還記得想我,嗯?”
他的語氣暧昧。
沈星鯉背對坐着,看不到身後的表情,隻感覺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激起一片酥麻。
明明說的是喜歡她送的禮物,但那咬字,那态度,那加重的音節,卻好像在說喜歡她。
沈星鯉享受着這一刻的親密,頓時覺得這筆錢花得特值,甚至很不恰當地想起豪擲千金隻為博美人一笑的典故來。
“不想你還能想誰呀?”沈星鯉笑起來,也理所當然地反問。
鐘馥嶼微曲的指節隔着衣物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她的腰際,随口問:“去澳門玩了什麼?”
“也沒玩什麼,就去了大半天,隻能走馬觀花,吃點當地小吃之類的。”
“進賭場了?”
“進了呀。”沈星鯉點頭,“上一次去澳門我還不滿21,沒能進裡面看看,所以這回專門去了。”
“赢了多少?”鐘馥嶼繼續問。
“我可沒玩,純粹參觀。”沈星鯉哼了一聲,“我才不會把為數不多的運氣花在這種地方呢。”
鐘馥嶼挑眉:“是麼。”
沈星鯉疑惑:“為什麼要問這些?”
“沒什麼。”鐘馥嶼垂眸看她,“還當是在賭場上小賺了一筆,所以給我買禮物。”
“誰說非要赢錢才能買了?”
盡管刷卡時的肉痛感猶在,但沈星鯉此時還是展現得極有底氣。
鐘馥嶼笑了一下,說:“這麼貴合适麼?賣了我也回不起禮。”
“你别誤會,不是很貴的系列……”沈星鯉澄清了半句,才反應過來,這人是故意的。
她扭頭微瞪他一眼,不滿:“不許學我說話!”
他低低地笑,在這聲輕軟的嗔怪裡擡手抵住她的下巴,讓她保持扭頭的姿勢。
他的氣息從耳後遊至臉頰,有點癢,沈星鯉縮了縮脖子,但下巴還被固定着,輕易被撬開唇齒。
視線被他英俊周正的臉龐占滿。
室外天色敞亮,過分明朗的光線将彼此映得纖毫畢現。
沈星鯉呼吸滞了滞,一時還有些舍不得眨眼。
過後,她認為有必要跟他講清楚。稍挪開些距離,态度嚴肅地說:“就當是補送的生日禮物,你可千萬别想着回禮了,否則我真要破産。”
鐘馥嶼難得聽到這麼滑稽的發言。那一本正經的架勢,還真是很認真在擔憂自己被他搞破産了。
怪有意思的。
但他到底沒再逗她,從善如流地應:“行。”
沈星鯉看了被擺在桌角的紅色紙袋一眼,又小聲要求:“你要是真喜歡,就多穿幾次。”
*
那天之後,鐘馥嶼好像一下子變得清閑。
不僅留在廣州的時間越來越長,而且看上去除了跟她膩在一塊兒,也沒什麼正事要做的樣子。
沈星鯉倒是一如既往地轉得像個陀螺,甚至常讓鐘馥嶼平白等她。
五月中,這個城市下過幾場暴雨,徹徹底底迎來夏季。
早晨八點多的日光已經很猛烈。沈星鯉撐着遮陽傘,步伐快速地往校園裡走。
隻要前一晚沒有通宵,大多數時候她都會在七點二十左右到達實驗室。這段時間因為鐘馥嶼的關系,往後推遲了一些。
進門時工位上已經坐了不少人,沈星鯉簡單打過招呼,開始專心忙自己的事。
到了臨近傍晚,鐘馥嶼發來消息,說現在出門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