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并沒有這個必要。
就這麼幹淨利落,也蠻好的。
“嗯,我盡快。”沈星鯉應了一聲,匆匆忙忙把行李箱蓋起來。
可箱子的拉鍊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她較勁,卡在拐角處,怎麼拽也拽不動。
鐘馥嶼不太耐煩地看了一會兒,又開了口:“行了,今晚先在這吧。”
他的腳步無聲,她卻知道他正在向外走。
直到房門被合上的輕震宣告這場遊戲徹底結束,沈星鯉身形一歪,卸下所有力氣,挨坐在地闆上,如同一隻耗盡能量的發條玩具,思緒與動作都戛然而止。
落地窗外,夜霧正濃重地渲染着天地。
一片茫茫之中,隻有後院池塘裡漂浮的蓮花燈閃出幽光,如夢幻泡影,亦如露如電。
沈星鯉怔怔望着朦胧的夜色,心髒轟然塌陷了一塊。
終究還是抑制不住傷感的情緒,她把頭埋進雙臂間,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沒有一絲如釋重負,潮水般洶湧的不舍與心碎席卷而來,沈星鯉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根本喘不過氣。
真沒出息。她邊哭邊痛斥自己。
明明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玩得起就該放得下。隻允許你放縱地哭完這一場,到黎明再起,就平靜地回到原本的生活裡去吧。
沙發座墊趴着的地方很快浸濕了一大片。
沈星鯉猶在低聲啜泣,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折返。
鐘馥嶼站在院子裡抽完兩支煙,心情非但得不到平複,反還越燒越煩躁。
他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地兒繼續呆,正準備打電話讓人把車給送過來,一摸口袋,才發現手機還留在房裡。
四下靜寂無人,連夏蟲都停止了鳴叫。
鐘馥嶼又煩躁地點上一支煙,盯着房間裡透出的星點微光看了一會,擡腳走過去。
推開門,暖橘色的室燈下,沈星鯉縮成一團的身影顯得尤為寂寥。
鐘馥嶼目不斜視地掠過,拿起手機就往外走。
電話打出去,趙昀今也不知設的什麼彩鈴音樂,鬼哭狼嚎,吵人得很。
他等了幾秒無人接起,就惱火地挂斷,身後壓抑的哭腔斷斷續續,再無法被忽略。
分明他人已經走到了門邊,終究又調轉方向,朝她走去。
沈星鯉正坐在地闆上,伏着沙發座椅的肩膀微佝,随着抽噎的頻率一聳一聳。不知情的,都要以為她是被誰負了心。
鐘馥嶼的眼底掠過一絲嘲意,發覺自己有時候實在搞不懂她。
他低下身,手指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
沈星鯉猝不及防,差點順着力量朝他倒去。
沈星鯉愣了幾秒,坐直起來,手忙腳亂地抹了一把眼淚。
不必想,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十分狼狽。但她躲不開強硬的鉗制,隻能保持這個仰頭的姿勢對向他,止不住地細細抽噎着。
“不是說到此為止,還哭什麼?”鐘馥嶼面無表情地問。
沈星鯉抿着唇,始終沒說話。
但她雙眸水光泛濫,失魂落魄的樣子,的确不太像演出來的。
鐘馥嶼松開手。
頓了頓,到底是氣不過,又諷道:“不是還要繼續讀博,現在倒急着跟人相親。怎麼,到了美國,人能幫你解決身份?”
“讀博和相親,有哪點沖突嗎?”沈星鯉的心髒又被刺了一下,找回自己的聲音,也不甘示弱地反問。
“你能有結婚對象,我就不能去相親?”
既然徹底挑明,她倒想聽聽他如何解釋。
先前一直瞞着沒有告訴她,難道是打算讓她做第三者麼?
但問話脫出口的瞬間,她又感覺到無趣。
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樣呢?她諷刺地想。
最後也無非是笑着祝福他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于她有何意義。
“我有結婚對象。”鐘馥嶼皺起眉,緩緩咀嚼這個莫名其妙的詞彙。
“無所謂,這也不重要。”沈星鯉迅速打斷,嗓音充滿疲憊。
很快察覺到其中有某些誤會,鐘馥嶼重新扳過她的臉。
“給說說,上哪打探來的假消息?”他問,“還結婚對象,連我本人都不清楚的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沒有嗎。
沈星鯉呆呆望着他。
淚眼朦胧之中,他的面容仿佛隔着雲端,看似觸手可及,卻不過是泡影的折射。
她閉了閉眼,恨不能将虛妄的幻象一并擦去。
“但也遲早會有吧。”沈星鯉倏爾又笑笑。
“不會。”鐘馥嶼斬釘截鐵。
“單說結婚這件事,我從未考慮過。”他淡聲補充,“也沒人能違背我的意願。”
沈星鯉一時間沒了言語,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對這件事情有所誤解。
畢竟那段對話沒頭沒尾,她僅僅捕捉到這麼一兩句,便倉促下了定論。
但也不好對他講實話,都是偷聽來的,這個行為太過失禮。
沉默把時間拉得很長。
良久,鐘馥嶼輕笑一聲,打破僵硬的氣氛。
“所以你的到此為止,就因為這。”
鐘馥嶼垂眸盯着她,眼見她始終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又火大起來。
他站起身,再次從口袋裡摸出香煙。
這一次,他離開的步伐比剛才更重一些,仿佛隔空碾過她的軀體。
沈星鯉的思維還在經曆混沌,身形又随之塌下去。
繼續在原地愣坐了一會,才攢足力氣,往浴室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