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清璃所知,二位至我東鈴一為兩國和平,二來才是谷源壩。”
“照眼下情況,無論谷源壩最終歸屬于哪國,另一國都将頗有怨言。”
東鈴皇帝眼底是滿意的神情。
“既然如此,不如将谷源壩交與東鈴。”
“為促成兩國和平,清璃将随二位一同回去。”
姜苡枝今晚第一次沒有裝住表面的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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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他們繼續坐下來商讨了好些事宜,不過最重要的事已經敲定,姜苡枝也不再在乎細枝末節,全權交給陸雲晟處理了。
于是一切就這樣定下來,谷源壩歸東鈴,月清璃代表東鈴去往淺涼和親。
于七日後,即臘月二十啟程。
一切事情忽然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照着她希望的方向發展。
姜苡枝越來越相信塞翁失馬了。
她興緻頗好地翻看手邊的日曆,思索着如何消磨接下來的幾日。
這才忽然瞥見今天是十二月十五日。
而明日就是她的生日。
姜苡枝并沒有過多在意,便起身準備去尋月清璃。
正在她準備出門的同時,好巧不巧撞上進來的陸雲晟。
對方顯然是來找她的。
因此姜苡枝将事情延後,重新退回去。
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鑒,她一定要趁機向陸雲晟再确定一遍:“所以事情是真的解決了嗎?我們這次是真的可以回去了嗎?”
陸雲晟啞然失笑:“長公主放寬心吧。”
“不過......”
她的确已經要放寬心了,卻因為他的一句轉折又重新收縮回去。
“不要不過了。”她忙着打斷陸雲晟的話,像是掩耳盜鈴。
誰知道他笑意更盛,繼續說下去:“不過按照原先的說法,汝甯公主當是作為後妃的。”
“可如今計劃有變,陛下派人傳來消息......”
“改成攝政王妃?”姜苡枝按住心中雀躍,又一次打斷他的話。
陸雲晟并沒有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斷而面露不耐,他點頭,聽不出來說話的語氣:“長公主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因為計劃順利完成而生的喜悅化為煙花,在内心噼裡啪啦地慶賀。
可偏偏她面上還要裝出考慮長遠的樣子:“可是這樣東鈴皇帝也能答應?”
“他一心想要的谷源壩已經到手了,還有什麼不能答應。”
姜苡枝隻顧着保持面不改色實則内心狂喜,沒注意陸雲晟正盯着她看——
“所以,這就是長公主此行的目的,帶她回淺涼?”
姜苡枝始終把這件事當做最高機密,誰知道此刻竟被陸雲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是不是,”她連忙搖頭,面色真誠,說的話欲蓋彌彰,“我當然是為了自己的計劃來的。”
這番話到陸雲晟耳朵裡卻成了另一種意思,他轉頭看桌上随意擺放着的日曆,寒暄似的變換着話題:
“說來,距離啟程尚有幾日,長公主可有什麼計劃嗎?”
最近氣溫急轉直下,雪從那日開始幾乎就沒再停過。
姜苡枝去尋月清璃也是為了寒暄,倒與現在沒什麼區别。
她心情不錯,樂得回答:“我打算回去開始練武功防身了。”
嘴上說着,她還站起身擺出準備攻擊地樣子,然後微眯起眼睛看向陸雲晟,笑得像隻小狐狸——
“話說,你不會是什麼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吧?”
陸雲晟也同樣笑着回看她:“怎麼說。”
“不是你之前說的嗎,詐人是不用說理由的,”她重新坐下來,随手拿了顆堅果塞進嘴裡,“想猜就猜咯。”
“确實,可不巧的事,微臣當真不會武功。”
他把裝堅果的盤子推得離姜苡枝更近些,可對方卻不再拿,反而湊過來看他的手。
“那你手心的這麼多疤呢?文臣也能弄出來嗎?”
陸雲晟這才擡起手來看,卻沒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回答得心平氣和。
“這個啊,不是因為它嗎。”他揚起下巴指向自己的方向。
姜苡枝想了想,“琉璃?”
果不其然,陸雲晟點頭:“嗯,長公主還記得微臣為何要将它變為碎片嗎?”
“因為琉璃沾上血了?”
他說得很玄乎:“可琉璃是留不住血的。”
“我知道啊,所以才管這個叫天時嘛。”
陸雲晟笑着看她:“微臣是不信鬼神了。”
這回輪到姜苡枝後知後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我也不信的來着。”
“遇到琉璃沾血便将它毀了,顯然不是個長久之計。”
“于是微臣搜羅來各種琉璃,一一用血試驗。”他将手心朝向姜苡枝,好讓她看得更清楚些,“唯那林子中的琉璃可以沾上血。”
他手上的傷痕蜿蜒盤繞,又的确并不太深。
“那林子中生産一類漿果,待成熟後會自然落下汁液,附着于琉璃之上。”
“琉璃留不住血,那層膜卻可以。”
陸雲晟收回手,“倘若之後再發生這樣的事,隻需向陛下說清楚緣由便好了。”
姜苡枝一直愣住不說話,直到對方用手背輕輕敲她的頭頂。
“你想得還挺遠。”姜苡枝揉揉腦袋,思緒重新從陸雲晟的話中回籠。
陸雲晟依然是笑,“那倒也沒有長公主遠。”
“微臣方才問的明明是您這幾天在東鈴的打算。”
姜苡枝摸着腦袋讪笑一聲,忽然想起什麼。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個計劃。”
陸雲晟不說話,用眼神表示願聞其詳。
于是姜苡枝湊近些,看着陸雲晟,在這個無親無故的世界裡唯一知道她不是姜苡枝的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你要陪我一起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