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所應當地認為剛才姜苡枝那話所說的對象是他,便轉頭準備回應。
沒想到對方看也不看,就将他略過去沖到一邊的空地。
她撿起方才被當做子彈發射的烏龜。
将烏龜殼上的灰塵拍幹淨,她才終于後知後覺一樣地注意到一邊的兩人。
即使現在的蔣時青心有無語,也沒辦法表露出來,隻能夠低頭表示尊敬:“長公主。”
如他所願,姜苡枝回應他:“啊,你好?”
之後她的目光掃過陸雲晟,又很快回到蔣時青身上。
她故意做出不解的樣子,“你們是在......吵架?”
“長公主誤會了,”像是一唱一和,陸雲晟也表現得若無其事,“将軍在與微臣商讨事情,方才有些激動罷了。”
姜苡枝順他的話點頭,而後看向蔣時青,話說起來倒是有商有量,“所以你們快讨論完了嗎?我找他有點事情。”
她一隻手抓烏龜,一隻手指向陸雲晟,話卻是對蔣時青講的。
即使遲鈍如蔣時青,此刻也能夠聽出來她的畫外音。
這位長公主是衆人皆知的心狠手辣嚣張跋扈,宮中的許多人都見識過她的殺人不眨眼。
違背她不是明智的選擇,于是他放下心中情緒,“微臣先告退了。”
語罷,又因為實在氣不過而惡狠狠瞪了陸雲晟一眼,這才擡步離去。
姜苡枝伸長脖子看他憤憤的背影,把烏龜安置在肩膀上,這才走到陸雲晟面前。
“他剛才都要揍你了吧,你都不躲的嗎?”
“他是武将,我一個文臣,怎麼躲得過去。”
姜苡枝任陸雲晟幫她把肩上的烏龜調整好,“你不會經常就這樣等着挨揍吧?”
“說不定?”烏龜終于得以安穩地趴在肩頭,陸雲晟輕輕拍拍它的龜殼,向前走,“畢竟從前可沒有烏龜從天而降。”
姜苡枝哼笑一聲便跟上去,“要不是它,你現在說不定都被揍到地上去了。”
“那真是要感謝它了。”
陸雲晟先一步預判她要說的話,側過頭接着開口——
“也感謝你。”
他故意笑着将聲音拖長。
姜苡枝對這套很是受用,把手背到身後笑着向前走。
“這不是崔小姐的烏龜嗎?”
“對啊,她今天有事,我來幫她遛一遛。”
這樣一說,姜苡枝才終于如夢初醒一樣地想起正事。
她一拍腦袋,“對,我找你是真的有事的。”
“過幾天就要祭祖了,你知道吧?”
“這是皇室的活動,我從哪裡知道。”
姜苡枝探頭,“什麼意思,你不去嗎?”
“是啊,”陸雲晟把她的腦袋推回原處,“皇室祭祖,當然隻有你,陛下,太後,還有攝政王會去。”
意識到事情有所變化,他又添上一句,“今年當再加上汝甯公主。”
姜苡枝點頭。
“那我也算嗎,我不是被後期封的長公主嗎?”
看她問得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陸雲晟才發覺自己忘了事情。
于是他正色向姜苡枝解釋:“淺涼建國不到十五年,當然不止祭拜先帝。”
姜苡枝皺眉。
“幾年前的大戰死傷慘重,才終于是春桑改為淺涼,因此園中還有諸位功臣的墓。”
她看姜苡枝,“譬如姜老将軍。”
姜苡枝之所以來找陸雲晟詢問,就是料定他能夠接受自己不斷的疑問,而且也不會被懷疑身份。
“那為什麼隻有皇室去,其他人不能看他們的祖先嗎?”
“比如先丞相,你都不能去看他嗎?”
同她想的一樣,陸雲晟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被她的話逗樂。
“墓園是開放的,隻是那日皇室統一定好一同前去祭拜而已。”
“你若是想,我現在便可帶你去。”
姜苡枝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
忽然感到肩膀一輕,是烏龜因為她的大幅度動作而掉離肩膀。
幸好陸雲晟眼疾手快,伸手接住險些被迫跳樓的烏龜。
烏龜一如既往地将四肢與腦袋都縮到殼裡。
陸雲晟重新直起身,再次把烏龜放回到她肩膀。
姜苡枝尴尬地摸摸頭,站在原地不再動作。
“況且,先生也不是在大戰去世的。”
姜苡枝嘴比腦子快,“什麼?那他是生病嗎?”
......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蠢話。
偏偏好像對方看上去并不覺得她的話有什麼不對。
甚至此刻的陸雲晟若無其事地靠近,好像下一秒就要開口回答她。
他的确開口了,内容卻同姜苡枝所想并不一樣。
“不知道。”
語罷,他自在地忽視姜苡枝錯愕的神情,直起身沒事人一樣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