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起傾盆大雨。
“他會容不下你的。”宋無渡的話帶着警示,偏偏陸雲晟一臉不足為懼的樣子。
他拿過桌邊的油紙傘,坦然地聳肩,說笑似的:“他早就容不下我了。”
見他起身,宋無渡也不阻止,隻是詢問:“你去做什麼?”
陸雲晟轉身剛欲回答,卻先不經意瞥見宋無渡腰間的香囊。
他眉梢幾不可查地微挑,香囊還挺眼熟。
于是原先當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的話臨到嘴時卻莫名其妙變了調——
“這個時候忽然下雨,長公主又該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臣去給她送把傘。”
**
春天的雨就像是新生嬰兒的啼哭,總來得毫無預兆。
眼見雨越下越大,姜苡枝隻好就近到亭下躲避,祈禱着雨快一點停。
兇猛的雨勢使雨不再像銀絲,而在還未落地時便彙聚成豆大的珠,最終落地掉入水池,飛濺四散開。
姜苡枝百無聊賴地看着眼前的周而複始,忽然在雨幕中窺見一個身影。
今天的賞雨活動終于要告一段落了,她心想。
于是在身影離她越來越近,最終幾乎要路過亭子時,姜苡枝連忙喊他。
得到料想中的反應,陸雲晟停下腳步,故意使面色表現出疑惑:“你怎麼在這?”
話這樣說,但沒等對方回答,他便收了傘走到她身邊來。
與陸雲晟認識許久,姜苡枝不再急着回答,反而嬉笑着反問他:“那這麼晚,你又怎麼在這。”
“我有東西落在這裡,隻好過來尋了。”
姜苡枝看着他說瞎話不打草稿,淡淡拆他台:“哦,找東西需要帶兩把傘哦?”
偏偏陸雲晟總能夠淡然地接她話,在一邊坐下張口就來:“是啊,每次下雨我就帶着傘出來亂逛,好拯救那些被困住的人。”
“碰巧,今天救到你了?”
姜苡枝不說話,隻伸手來拿他手上的傘。
本來就是給她的,陸雲晟便也沒阻攔,任她拿去了。
天已經很晚,姜苡枝也不再作停留,撐開傘走出亭子。
“謝謝你哦?”她依舊笑得明朗,側頭對一同向前走的陸雲晟說。
“那你更該謝謝這亭子,它助你躲雨的時間可多多了。”
姜苡枝哼笑一聲不再理他,擡腿向前走。
“說來,你送了攝政王殿下香囊?”
聞言,姜苡枝猛地虎軀一顫,顧不得避開前方深深的水窪,使得衣擺染上一灘泥水。
她轉頭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早先便看見你在繡芍藥,任誰去過你府中都能知道吧。”
他一如既往笑得無所謂,永遠像是随口一提。
可姜苡枝卻小心翼翼,甚至沒心思去管肮髒的衣擺:“你問他了?為什麼要戴我繡的香囊?”
“我問他這個做什麼。”看姜苡枝馬上要無意識地陷入第二個水窪,陸雲晟将她輕輕往旁邊推。
姜苡枝的心情因為他一句話很快多雲轉晴,恢複剛才沒心沒肺的樣子。
“那就好了。”
陸雲晟親眼目睹着姜苡枝急速變化,方才還憂心忡忡,現在卻又變得喜上眉梢,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終于還是将一隻手背到身後,裝作不甚在意随口一提地開口:
“你莫不是心悅他吧?”
姜苡枝一愣:“不啊?他可是我皇叔哎?”
鑒于她現下心情頗好,也為了避免陸雲晟哪天不小心說漏嘴,姜苡枝繼續開口道:“那個是我繡給皇叔和清璃姐姐的,他們一人一個。”
“但是他們都以為是對方繡的,我隻告訴了你一個人,你不許和他們說啊!”
姜苡枝沒什麼氣勢地警告。
對方意外好說話地點點頭,“知道了。”
姜苡枝這才重新轉回頭,終于感受到因為沾了太多水而變得黏膩沉重的衣角。
她将衣服提起來,好避免弄濕更多地方。
“衣服都要髒死了。”
她随口埋怨一句。
“洗幹淨便好了,誰能知道你今日淋了雨。”
**
距離小說裡結局的時間越來越近。
這天,原著中的反派三人組再次在書房展開會議,姜苡枝照例在一邊聽。
原先掌管兵部大權的何信請求告老還鄉,偏偏他膝下無兒無女,這一重要職位也就因此空缺。
雖然和她沒什麼關系,但姜苡枝還是默默豎起耳朵,期待這個代表着得到皇帝信任的位置會花落誰家。
宋啟明開口了。
“不如交給皇叔吧。”
陸雲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先看到姜苡枝像隻兔子一樣幾乎一瞬間就竄到宋啟明面前。
她眼裡的雀躍幾乎快要滿出來:“真的嗎?”
反而是宋啟明被她弄得不知所措,愣神一會開口:“這有什麼真的假的。”
“皇叔與朕乃是血脈至親,有什麼信不過。”
之後他歪起身子,好越過姜苡枝窺見陸雲晟的想法。
“陛下說的是,”他照例畢恭畢敬,“攝政王當是最佳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