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真的難得思考一會:“算不上吧,我四海為家。”
姜苡枝點頭,而後繼續問:“下一個,你為什麼認識宋無渡?”
這回回答得倒算是迅速:“我都能認識你,認識他算什麼難事。”
他說話總是随意,像是為了消磨時光才提起。
姜苡枝當然能夠聽出他的避重就輕,卻也沒揭穿。
“那最後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走?”
聞言,戚時的語氣中帶上一些難以置信:“你怎麼知道我要走。”
“可你這麼問不就是要走的意思嗎。”
他看着姜苡枝雙手交叉在身前,慢慢靠到椅背上,有些狡黠地沖他笑,忽然後知後覺地也發出笑聲。
他的笑應當算是自嘲,姜苡枝想。
“興許下個月吧,事情辦完我就離開。”
“可你之前不是說是來這裡避風頭的嗎?”
面對姜苡枝的追問,他隻是不動聲色後退着請她坐好:
“說好三個問題的。”
規矩在先,姜苡枝隻好讪讪作罷,擡手準備把玉镯子摘下來給他,卻被對方先一步攔下來。
“仔細想想,我要你這镯子實在是沒什麼用。”
姜苡枝挑眉,“所以?”
“不如你還我個問題?一個就足夠。”
她當然不拒絕,隻坐好默認為同意。
“你又是為什麼到南辰來?”
姜苡枝聳肩,“因為我在淺涼呆不下了。”
“東鈴有人認識我,西熙,”她停頓一會,“西熙那時候也有人認識我,所以我隻能到這裡來喽。”
“可這裡很亂。”
聞言,姜苡枝隻是無所謂地笑笑,“說得好像别的地方不亂一樣。”
“至少不會一早起來,就發現門前躺着血和屍體。”
她的動作一頓。
“你早就知道聽月樓?”
“我說了我四海為家。”
南辰的天氣又和淺涼有很大的不同。
這裡幾乎進化掉了夏冬,倒顯得一整年都氣候宜人。
昆蟲似乎也随季節一起進化掉冬眠,沒日沒夜地叫個不停。
姜苡枝的怔愣隻持續一會,很快就重新将手腕上的手镯轉着玩:
“又不是隻有這樣才叫亂。”
“有一個地方沒好,那這天下就不會有太平地的。”
她故意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起身拍拍戚時的肩膀。
“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戚時也沒攔她,隻起身目送她離開,又看着好不容易有些生氣的宅子重新安靜下來。
從前的姜苡枝會在他提出匪夷所思的問題時面露疑惑,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後來她試着詐人,卻又總自露馬腳一樣地加上一些站不穩腳的理由。
而不像現在這樣。
但就該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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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算賬的夥計有事出去一會,姜苡枝正巧路過,便索性站過去填個空。
今日的聽月樓人算不上多,于是她也閑來無事,拿起一邊的算盤撥弄着玩。
宋無渡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姜苡枝隻消一眼便認出他,對方也同樣。
隻看着宋無渡來到姜苡枝面前,悄悄将一封信遞給她。
“什麼?”
“皇上想要見你。”
姜苡枝皺起眉,“宋啟明?”
宋無渡敲她的腦袋,“是這裡的皇帝。”
“哦,”姜苡枝把算珠向上撥,“他找我做什麼?”
“許是有關聽月樓的事罷。”
聞言,姜苡枝眉頭一皺,湊過去放低聲音:“他想取締我?”
宋無渡剛想開口,就有客人從門口走進來。
姜苡枝連忙裝作不熟的樣子擺擺手,“先上一邊去,不要攔住我做生意。”
對方要了瓶酒釀,付過錢便轉身離開。
于是宋無渡又重新走回來,“你若是害怕,我便替你去。”
姜苡枝一歪頭,表示沒聽懂。
“他找的是聽月樓的主人。”
姜苡枝沉默一會,埋頭撥算盤。
“算了吧,萬一他知道聽月樓的老闆是個不露臉的女的。”
她故作深奧地搖搖頭:“欺君是要掉腦袋的。”
就在姜苡枝停下動作,聚精會神等待宋無渡對她剛才的話發表什麼建設性的意見時,他忽然将手一指。
姜苡枝順着他的手看過去,最後将視線落在算盤上。
“你說的沒錯。”
“但這裡該進一了。”
“......”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