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之事皇後下了死令一旦透露便是死罪,但看到的人太多了,一些風言風語還是傳了出來。連家因此事丢臉,連映照更是以淚度日,連海平心裡惡氣下不去,日日跑到皇後那裡哭訴,想要個說法,最後連皇帝也知道了此事。
他一心煉丹甚少關心這些事,隻不過聽人說得多了便開了金口,意思是女兒家毀了名聲,再者連海平官至從三品,家世也配得上伯安之,叫他娶了。
别說伯安之不願意,就是是皇後也不願意,皇帝子嗣單薄,前三個都已夭折,除卻幾個小的就隻有伯安之最長,也是未來皇帝人選,皇後之位她自然要想着别寒漪。
這事就這麼僵了幾天,最後還是别逋表态贊成伯安之娶連映照,連海平才稍稍收斂。别逋這麼一說紀鸢心裡責怪他,就連陸競毓也頗為費解。
皇族之人三妻四妾最平常不過,哪怕發生了這些,隻要自家女兒為正,就不怕以後受虧待了去。如今自家夫君表态,她就是想争都有些不合适了。
悶悶不樂地來到秋水閣,見别寒漪倚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樹葉。微微歎了一口氣,被别寒漪聽到了。
“娘,怎麼不進來?”
陸競毓跨進門,走到她身後,此時她身穿嫩粉色的中衣,烏發潑墨般垂在腰間,昏光給她鍍上一層柔光,恬靜甯和。陸競毓看着那一頭烏黑秀發不禁擡手撫摸,情難自禁,慢慢紅了眼眶。
别寒漪感受到她情緒,笑着說:“娘,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那封旨意皇後娘娘請來很久了,就想等一個好日子宣布。三個月後便是大吉之日,那日成親宜白頭偕老。殿下仙姿佚貌,又謙遜好學,他日臨朝,你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唉,我不懂你爹為什麼會……”
别寒漪轉身握住她的手,定睛看她,認真道:“娘,福禍不能看表面,夫妻間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坦誠。那日之事縱使他人下藥,但他第一個懷疑的人是我,由此可見,這事于我反而有益。”
陸競毓驚訝她這麼想的同時也驚歎短短幾日自己女兒想事情更深了些。話雖如此,可她的前程除了伯安之還有誰更合适?
“娘,我父是百官之首,我母出身世代功臣之家,我自己亦是郡主,論身份地位不需要靠一個男人來給前程。”
她像是猜到陸競毓心裡的想法,繼續說:“有你們在我也能一輩子安樂無憂,我隻想保護你們,至于他人愛娶誰娶誰。”
這世她隻想保住愛她的人。
母女倆談了很久陸競毓出了秋水閣,回到自己院子見别逋回來了,剛想上前讨論一下女兒的事,别逋率先開口了。
“夫人晚膳不用叫我,我去書房忙,餓了會自己叫人送點心。”
她的話咽回肚裡,自春宴那日起她沒與他說過話,連他怎麼想的都不知道。如今從别人嘴裡知道他表态的事雖有薄怨,現在經過女兒開導她已經想通了,就想和他說說心裡話,卻……
“呃……好……你注意身體。”
叮囑一句後别逋點頭離開,面色一如既往地平淡。
二十餘年的夫妻他們一直相敬如賓,是真的如賓客那般既不熟絡也不陌生。陸競毓有時在想是不是讀書人的身份讓他一直比較克制,不然怎麼解釋這二十餘年的平淡如水。
别寒漪次日去了鳳藻宮,她知道皇後還是不死心,一直咬着不松口。她得再去勸一勸,再僵持下去,不但傷了連海平的臣子心還拂了皇帝的意。
她去時伯安之正跪在外頭,聽說這幾日他日日來跪,紀鸢就是不見他。
“小漪,我……”
“殿下以後還是叫我别小姐或者郡主吧,免得惹人非議。”
“小漪,你知道我是被陷害的,現在人雖沒找出來,總有一日我會親自揪出他。”如貴妃下了令要徹查,幾日過去一無所獲。
“被陷害的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殿下,這事朝中已經有了定論,那些未宣之于口的事已經過去了,還請殿下自重。”
說完大步離開。
紀鸢一臉的愁雲慘霧,幕後人沒查到,連家又逼得緊,皇帝和别逋都松了口,她真怕最後她也堅持不住了。
“義母,”聽到她的聲音阮嬷嬷和涼禾回頭,立刻露出驚喜表情,“漪兒來看你了。”
紀鸢不看到她還好,一看到她眼眶就紅了。别寒漪過去摟住她,笑嘻嘻地說:“我來的路上聽到喜鵲在叫,人都說喜鵲叫,故人到,您看這不我來了。”
紀鸢嗔她一眼,斥笑道:“你聽到的喜鵲那也是你的故人到,淨說些歪理。”
“義母剛剛不是笑了嗎?”
“我那哪是笑,我是想……”
這個時候她哪還舍得責怪她。
“義母,”她拉着紀鸢走向一旁的桌子,“有些事出人意料,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知道義母一片好心,可是我已經榮寵無雙,那些虛名不争也罷。何苦為了那些惹人不痛快,說不定還給自己招禍。”
紀鸢接過她給的一顆果仁,認真問:“你真不在意?”
“說不在意或許有點勉強,”她換上一副可惜之容說,“冷靜幾日之後便想開了。我有你們,隻要你們在有沒有那個位置又怎麼樣?隻是……”
“隻是什麼?”
“小時候我與四殿下相處不多,玩得最好的人是……是表哥,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卻遠在天邊,就是想見一見他,能有個信得過的人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