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體諒,你也猜出來了這是娘娘下的令,這時候去找娘娘,不是讓她為難嗎?看在娘娘對你好的份上,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請姑姑告知,究竟是何人殒命?”表哥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就算出事也不至于這麼快就被抓了還封了府。
涼禾歎口氣,無奈地說:“淮平侯郭綝的遺孤郭淺依,淮平侯夫人抱着淮平侯的靈位在宮門外喊冤,你說娘娘能不先給一個交代?至于後面的事隻要有證據不難翻案。”
别寒漪驚得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涼禾,疑惑的目光再三詢問,涼禾連着點了幾下頭,她才相信是真的。
霎時,一股寒意彌漫全身,她擡手想要抓一件東西來讓自己穩住,奈何空無一物,隻得攥緊顫抖的手。
郭淺依死了!!
上一世的她嫁給了宗親子弟,與夫君安樂一生,這一世竟然落得個橫死?上一世她們也僅一面之緣,之後的事都是聽旁人說起,而這一世她倆還沒來得及見面,她就死了,還是表哥所殺?
不!不可能!
斥悅見她全身發抖,臉上沁出薄汗,臉色也越來越白心下有些慌張,連忙抱起她攥緊的那隻手臂。
“小姐、小姐……”
“郡主?”涼禾也發現了不對勁,一起上前搖晃她。
别寒漪驚醒過來,眼露驚恐,慢慢湧出了淚水。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重生而改變,那她想要救表哥、救娘、救義母又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因此而死?
一切不都改變了,為什麼會讓一個無辜女子賠命?
“小姐,”斥悅摟住她,吓得哭了起來,“沒事的沒事的,有娘娘在,沒事的……”
涼禾有些後悔告訴她,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郡主,你要相信少将軍的為人,隻有找出證據才能救少将軍。眼下這事聖上也知道了,下令徹查,你得撐住才行。”
别寒漪下颚緊咬,強忍了好一陣才壓下驚慌,顫聲問:“淮平侯夫人現在在哪?”
“回府了。”
緊接着涼禾又補充道:“本來娘娘留她在宮裡的,以免她觸景傷心,可她執意回府,要守着女兒。阮嬷嬷陪着去的,也順便替她料理後事。唉,她二人歡歡喜喜來襄京赴宴,卻是這麼一個結果,程夫人的頭發一下子白了大半。”
别寒漪失神地轉身,深一腳淺一腳,機械地走着,像根沒有生命的木頭。涼禾搖了搖頭,指着一個小宮女讓她提燈引路,随後她回去複命。
斥悅扶着她往宮外走,樹影森森,給這一切打上詭異的色彩。宮門口的打鬥聲還在繼續,等她們出來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侍衛們退回各自的崗位。
鬼嘯盯着她的臉看,淚痕被燈光現形,眼底的悲涼無處可逃。他黯了黯神色,眼露愧疚。
二人上了馬車,走了幾丈遠時别寒漪說了聲“去淮平侯府。”
斥悅怔了怔,探頭出去吩咐鬼嘯。一路上誰都沒有再說話,外面依稀聽得幾聲吵鬧,離得近的屋子還傳出幾句家人間的溫聲軟語來。
有了上次經驗,這次斥悅老早就提前說了停車的位置,甫一停下,鬼嘯跳下去,轉身便見别寒漪出來了。
他伸手過去,她下意識地攙扶,根本沒看是誰。她的手冰涼,一瞬間刺痛他的心,不禁捏緊了些。
别寒漪的思緒被眼前的白幡牽住,對于他的動作沒有感應,直直盯着門上的挽聯發呆。
斥悅扶着她往裡走,到門房時沉聲說:“嘉則郡主求見,煩請通報一聲。”
門房躬禮轉身而去。
沒多久人就出來了,不過出來的是程熹。她全身白衣,未挽發髻,散下的半白發絲隻在後面紮了一個馬尾。
她一來就指着别寒漪破口大罵,斥悅趕緊拉着她後退,鬼嘯連忙上去擋住。
“……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不需要你們可憐,如今我一個人,還怕什麼,哪怕掀翻整座侯府我也要你們陸府陪葬!”
“你們别府也跑不了,我不管你們丞相還是将軍,我隻要你們死,哪怕下油鍋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嗚嗚……還我女兒命來……你們還給我……”
她的悲憤和瘋狂令人揪心,斥悅也流了淚。别寒漪愧疚不己,想說些什麼,卻一時噎住無從說起。
阮嬷嬷追出來抱住程熹,沖别寒漪道:“郡主還是先離開吧。”
“對啊,小姐,”斥悅也跟着勸,“現在說再多也無用,反而令夫人動怒。”
别寒漪朝阮嬷嬷點頭,轉身離開。身後的程熹瘋狂撲騰,嘶啞的聲音咒罵不已,阮嬷嬷一個人抱不住連忙叫了兩個婆子來抱,這才把程熹半抱半拖進府裡。
猩紅的雙眼、猙獰的表情、張牙舞爪的雙手,每一樣都在别寒漪腦海裡輪翻上演。一個母親的崩潰她深有感觸,她也有過孩子,還沒出生就被扼殺,她深切地體會過那種痛。
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