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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内,宋嘉玉給關簡報了個地址,随後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車内的暖氣開得很足,吹得人渾身發熱,他這會兒才感覺自己喝多了。
意識還算清醒,但一睜眼就天旋地轉。大腦一旦放空,他就想起關懿想親他時的那張臉。
裝什麼深情,怪惡心的。
宋嘉玉有點想吐,他捂住胃部,身子往座椅裡縮了縮。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鼻腔裡忽然鑽進一股從未聞過的味兒。
睜開眼睛,見關簡拎着一張毛毯,正準備往他身上蓋。
關簡一下子頓住手:“對不起,我以為你睡着了。”
宋嘉玉心情不佳:“我睡着了就可以?”
“哦。”關簡還是擡着手,“那你現在醒了,可以嗎?”
宋嘉玉懷疑,就算是拐彎抹角地罵他,關簡也根本聽不懂。
他接過毛毯給自己披上,等車身重新啟動後問:“你怎麼沒走啊?”
宋嘉玉喝了酒,說話時語氣有些黏糊,關簡勾了勾唇角說:“我在車裡睡了一會兒,沒想到這麼晚了。”
他眼下的确有一層黑眼圈,因為皮膚白,看起來總是頹喪又陰郁。
宋嘉玉“嗯”了一聲沒再多問,關簡卻開口說:“你們吵架了?”
“算是吧。”宋嘉玉敷衍道。
關簡沉吟片刻問:“那你們的婚還結嗎?”
宋嘉玉古怪地看他一眼:“關懿結不了婚你很高興?”
這次關簡聽懂了,這話是還結的意思。
他面無表情說:“算是吧。”
宋嘉玉被他的反應逗笑了,他笑了一會兒,右手撐着腦袋問:“你和關懿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能說嗎?”
關簡的防備心很重,在Y國的時候,他就從來不提自己的家事。
他像一隻警覺的小動物,站在人群外,觀察這個複雜社會的運行規則。
那時候宋嘉玉就笑他,說他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正當宋嘉玉以為他不會開口時,關簡卻回答說:“你想聽的話,可以。”
這句話的重音放在那個“你”字上,聽起來有些奇怪。
但關簡面色如常,開口說:“初中的時候,我爸把我接回家,我和關懿被扔進一片未被開發的後山。”
“臨走前他說,誰先從山裡出來,誰就是遊戲的赢家。”
這話的詭異程度,讓宋嘉玉以為自己在看什麼虛構的電影。
他把毛毯提到鼻子下,悶聲問:“然後呢?”
“最後一晚,我和關懿撞到一起,我們約好輪流守夜,第二天一早再前進。”關簡的眼底閃過一絲戲谑,又很快消失不見,“他先睡了三個小時,然後輪到我睡。”
宋嘉玉聽着沒接話,隐約猜到發生了什麼。
車在公寓前停下,關簡打開頭頂的燈,朝宋嘉玉看去:“你是不是以為,他趁我睡着,偷偷跑了?”
宋嘉玉點了下頭,關簡解開安全帶下車,繞過去打開另一邊的車門。
他站在宋嘉玉身邊,垂眸道:“我猜到了,所以并沒有睡。”
宋嘉玉從車上下來,故事還沒聽完,他下意識帶着關簡往自己的公寓走。
他住在一樓的平層,入口處的通道裡堆了些雜物,略顯陰暗。
宋嘉玉輸入大門密碼,關簡站在他身後,自覺地低頭看向腳背。
門開了,宋嘉玉打開燈,回頭問關簡:“然後呢?”
關簡貼門站着,直到宋嘉玉沖他招手,他才走過去。
“他假裝被蛇咬了,向我求救。”關簡沉聲道,“我靠近後,被他用石頭砸中了頭,綁在樹樁上。”
宋嘉玉狠狠擰起眉,暈乎乎地問:“那你怎麼回去的?”
“繩子沒有綁死,關懿知道我很快就能掙脫,會自己找到回家的路。”關簡的語氣波瀾不驚,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當然,最後我輸了,關懿也沒有被人問責。”
宋嘉玉憑着僅存的理智,算了算大概的時間。應該就是在這事之後,關簡被他爸丢去了Y國。
眼前的男人又變回七年前的模樣。
像隻警覺卻好騙的小狗。
好可憐,宋嘉玉心想。
他不擅長安慰人,喝了酒腦子轉不過彎,半晌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想出來。
于是他擡了下腳跟,伸手去摸關簡的腦袋。
“那他的确卑鄙無恥。”手感意外不錯,宋嘉玉多拍了兩下,“咱不跟他玩。”
說完他便退回去,一邊解襯衣的扣子,一邊往浴室走。
關簡的表情變了變,喊了聲:“嘉嘉。”
宋嘉玉随手扔下馬甲,沒回頭:“怎麼了?”
關簡撿起地上的衣服,搭在手臂上問:“那你還要喜歡他嗎?”
平時老被宋亭澤問這話,宋嘉玉早已形成條件反射,下意識說:“你在說什麼啊?我愛他。”
關簡抿了下唇,盯着宋嘉玉的背影,手掌在那件面料柔順的馬甲上來回滑動。
宋嘉玉解開最後一顆扣子,走進浴室前,想起房間裡還有個人。
他轉身說:“喂,你不走嗎?”
襯衣下,宋嘉玉腰側的弧度若隐若現。關簡望見他腹部的肌肉線條,像被燙着了似的,迅速移開眼。
但很快,他意識到宋嘉玉喝醉了。
醉到親密地喊他小名,他都沒有發火。
好笨。
關簡重新将目光投向他,光明正大地從腹部滑到胸前,最後落到他的臉上。
宋嘉玉以為他沒聽見,重複了一遍:“我要洗澡了,你快走吧。”
“不要。”關簡伸手摸到浴室裡的燈,“你喝醉了,一個人泡澡不安全。”
他輕輕一摁,裡面的燈亮了。
“嘉嘉,我在門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