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宏林年紀漸大,定好明年徹底退位。因此近幾年,宋亭澤的生日晚宴辦得越發隆重。
宋嘉玉和關懿的訂婚宴在即,今年宋亭澤的生日就顯得更特殊一些。
衆人忙着恭維宋亭澤和關懿,江佑承又被他爸媽拉着遛場子去了。
晚宴進行到一半,宋嘉玉百無聊賴,趁人不注意,躲到點心台後面玩兒開心消消樂。
體力值很快耗盡,他正閑得沒事幹,忽然看見了對面的關簡。
關簡今天穿了正裝,是很普通的黑色,款式也是挑不出錯的那種。
但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和平時不一樣了,随意往那兒一站跟模特似的,引得周圍的人頻頻朝他看去。
宋嘉玉站得遠,能一眼看清周圍的情形。
幾步遠外有幾人駐足良久,交談幾句後,才端起笑上前跟關簡搭話。
宋嘉玉最近也聽到些風聲,正如江佑承說的那樣,關簡的動作的确不小。
連他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聽說了,那周圍的人,知道的隻能更多。這時候站隊稍微有些早,但先試探試探總沒什麼錯。
宋嘉玉不在意這些事,他好奇的是,關簡幾乎一點不藏,剛回國半年就暴露出野心。
他在急什麼?
還是說他早已胸有成竹?
“在看什麼?”身後冒出一人的聲音,宋嘉玉回頭,見關景卓拿着酒,朝前方看去,“喲,那不是我小侄子嗎,怎麼長這麼帥了?”
“不去打個招呼?”宋嘉玉問他。
“我這種邊緣型人物,就不上趕着去湊熱鬧了,”關景卓喝了口酒,在點心台上挑挑揀揀,“剛才好多人攔着我,問你在哪。你怎麼回事,不出去遛兩圈?你不是最喜歡參加這種活動了嗎?”
“今天我想收斂點不行嗎?”宋嘉玉指着他哥的背影說,“我現在在他手下幹活,惹他生氣了還得扣我工資。”
宋嘉玉跟關景卓不一樣,他從小就是這種場子裡最皮的小孩兒,而且屁股後面還老跟着一溜小魔王。
他剛念小學那年,也是在宋亭澤的生日晚宴上。
一眨眼的功夫,晚宴上的小孩兒全都不見蹤影。各位家長急得團團轉,差一點就要報警。
最後侍應生說人都在院子裡呢,于是衆人出去一看。
隻見宋嘉玉坐在景觀石上,下面有七八個小朋友排着隊,井然有序地向他“進貢”玩具和小點心。
宋章頓時汗顔,一個大跨步上去,把人給揪了下來。
其他人到底得給宋家面子,打了個馬虎眼,把自家孩子給領走了。
當然,宋嘉玉最後還是免不了一頓打。
宋嘉玉想起這事笑了一聲,但緊接着,他想起晚宴結束後要發生的事,跟變臉似的垂下嘴角。
他什麼出格的事都幹過,所以倒不是後悔跟關懿聯姻。他就是覺得煩,畢竟還得再演幾天,這事兒無聊透頂。
但同時,他又有點緊張,畢竟他将自導自演人生中最大的一出戲。
光是想着,便隐隐有些激動。
宋嘉玉一口氣喝下一杯香槟,對面的男人忽然擡頭,目光穿過人群,直直和他對上視線。
關簡跟身邊幾人說了些什麼,随後不徐不緩地朝宋嘉玉走來。
他走近後,宋嘉玉才發現他眼尾有些紅,估計是喝了不少酒。
關景卓自然也看見了,打趣說:“幹什麼喝這麼多,心情不好啊?”
宋嘉玉擡頭看着關簡,關簡瞥過來一眼,低低“嗯”了一聲。
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晚宴觥籌交錯,隻有他們這邊安靜得有些詭異。
宋嘉玉倒是習慣了,但關景卓不自在,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背:“你們聊,我餓了,去那邊找點吃的。”
關景卓一走,關簡往宋嘉玉這邊靠了靠,冷不丁問:“怎麼沒跟關懿在一起?”
宋嘉玉聽他主動提到這個名字,有幾分詫異,挑着眉問:“你想讓我跟他待一塊兒啊?”
“不想,”關簡回答得很快,“那我陪你。”
關簡周身的氣壓很低,眼下的黑眼圈比之前還明顯。
宋嘉玉懷疑他從來不睡覺,光顧着在他家門口守着。
宋嘉玉有意和他搭話:“黑眼圈怎麼這麼重?晚上睡不好?”
關簡看着他搖搖頭,停頓半秒,又重重點一下:“嘉嘉,我睡不着。”
宋嘉玉旋即一愣,故作輕松地笑說:“都說了别這樣叫我。”
“為什麼?”沒想到關簡今日反常,絲毫不松口,“他們都這樣叫你,為什麼我不可以?”
宋嘉玉皺了下眉剛要回答,關簡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胳膊,低頭轉移話題:“對不起,我說錯話了,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關簡的手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指尖蜷縮起來,最後垂回腿邊。
宋嘉玉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把一切都看穿後再回頭細想,一切都顯得十分拙劣。
搞不懂關簡是故意的還是怎樣,漏洞百出,想不被他發現都難。
盡管如此,宋嘉玉不舍得拆穿他。
從關簡對他有别樣的想法起,那本泛黃的舊書就應該被徹底扔掉。
這是個嶄新的故事,讓人猜不到結局,比那些千篇一律的有意思得多。
宋嘉玉捏着高腳杯的手指泛白,他表面上波瀾不驚,假意思索片刻才答應:“好啊,裡面的确有點悶。”
小時候跟在宋嘉玉身後的蘿蔔頭們,此時變成了一個高大英俊的青年。
關簡就安靜地跟着,緩步踩在宋嘉玉的影子上,沒有要上前的意思。
今晚的風不大,不知道酒店做了什麼措施,反正宋嘉玉一點沒覺得冷。
他走到恒溫泳池邊,身後的燈火投射在池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灑滿了碎鑽。
關簡的身影掩映在層層水花中,宋嘉玉蹲下去,伸手把他的影子給攪散了。
“你為什麼總站在我身後?”宋嘉玉問,“你怕我啊?”
關簡透過水面看他,可宋嘉玉剛一回頭,這人又把視線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