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忽然之間覺得很沒意思,就好像平時連軸轉48h不休息都沒大礙的精力在霍應汀講完這句話之後全然消失了,他半掩着面打了個哈欠,起身送客:“多謝霍總今天來探病了,幫我問候令尊,讓他放心,媒體那邊我會配合。”
霍應汀皺起眉,對他無視自己話的态度有些不高興,他也站起來,俯視着裴煦,繼續道:“你不信車禍和我沒關系?”
裴煦覺得霍應汀為自己辯清白的模樣正直得不像個商人,倒像個處于最中二熱血時期的高中生。
“霍總。”裴煦已經很累了,成年人之間的話不必說得太過清楚,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己都已經說了會配合,霍應汀還是不懂他的意思,這麼執着地要來追問。
和Ann一樣沒眼力見兒。
但霍應汀和女士不一樣,一個成年男人了,裴煦犯不着慣着。
裴煦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他:“那霍總就相信我了嗎?”
裴煦沒忘記霍應汀說他“不擇手段”的事,本就互相質疑的人,話說那麼清楚就沒意思了。他今天本來是給霍朝明面子,但霍應汀這麼自讨無趣,他自然也懶得再做表面工夫。
反正媒體已經拍完照,他的任務也完成了。
裴煦懶懶地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妙的霍應汀,仁至義盡地擠出最後一絲微笑,朝他道了聲“霍總慢走,不送”,在轉過身的一瞬間垮下了臉,笑意全無。
突然起了陣大風,裴煦這兩天的頭發有些長了,被風吹着刮過眼角帶起癢意,他擡起手揉了揉。
隻有樹葉漱漱的聲音在花園裡響起,蓋過了角落裡一聲輕微的快門聲。
隻是幾分鐘而已,突如其來的烏雲遮住了驕陽,狂風驟然不止,天色陰沉,落葉和灰塵打着圈在地面旋轉。
霍應汀仍舊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不知落在哪裡。
——轟隆
春雷打響,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瓢潑大雨。
*
霍應汀在花園裡淋了半身雨才回過神來,他不知道裴煦這莫名其妙的脾氣是哪裡來的,但又感覺他好像很生自己的氣,本着不平白無故受氣的念頭,他準備回去問個清楚。
結果走到一半,他就看到裴煦身邊的那個特助抱着一束花從電梯裡走出來。
霍應汀站在原地,眉毛揚起,盯着陸執手裡那束百合花一動不動。
眼熟,和他送的那束一模一樣。
陸執也看到了他,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霍總。”
霍應汀仍舊盯着他懷裡的花,陸執不知道今天霍應汀要來,也就不知道這束花是他送的,見他一直盯着,雖然納悶但還是道:“花放病房裡礙事,裴總讓我拿去處理了。”
作為特助,任何事情都要以上司為先,花粉過敏這種事,陸執不會犯暴露給裴煦宿敵這種低級錯誤。
礙事。
霍應汀冷笑一聲。
看來今天答應他爸陪他演一場戲真是為難他了,剛剛還裝模作樣地說花很好看,其實心底根本就覺得他很礙事。
難道裴煦以為他霍應汀就很情願來嗎!?
原本去找裴煦的打算登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霍應汀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離去,弄得陸執在康複中心分完百合花後都還在迷惑,回到病房之後把這事說給了裴煦聽。
結果裴煦倒水的手一頓,滾燙的水頓時灑在了虎口,他胡亂抹了一把,走到洗手間開始沖涼水,看似随意地問了一句:“你怎麼和他說的?”
陸執老老實實:“裴總放心,我沒說您花粉過敏的事。我隻說您嫌那花礙事,讓我拿去處理了,然後霍總就走了,看起來心情很差。”
裴煦:“......”
你當着人的面說他的花礙事,人家吃飽了撐的給你好臉色。
不過裴煦很快又反應過來,陸執對霍應汀說的是“他”——裴煦本人——嫌花礙事。
裴煦關了水龍頭,發紅的手撐在水池上方,閉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對自己無辜的助理道:
“陸執,你這個月獎金沒了。”
陸執:“!?”